烏蘭巴托城雖然是圍繞著寺廟而建立的城市,但實際上卻是兩座隔河而望的小城合并起來的城市。色楞格河曲從北面的山脈中蜿蜒向南流入圖拉河,河東是以天寧寺為中心的普通居民區,而河西則是以都督府為中心的要塞區。
河東的居民區仿效的還是中式的城池,而河西的要塞區則是以棱堡的方式建成的。都督府坐西朝東,面前有一個長一千兩百步寬六百二十五步,用黃土夯實的廣場。廣場北面正中是一座三層的磚木鐘樓,這同時也是要塞區的制高點,站在鐘樓頂端可以直接看到河東天寧寺內的動靜。
在這座鐘樓的兩側還有兩排低矮的黃土平房,一邊是火藥庫,另一邊則是武器庫。廣場的東面就是軍營之所在,整個廣場北寬而南狹,就像是一個倒置的漏斗。如果有熟悉西班牙殖民城市的人看到這樣的布局,便會明白這是仿效西班牙在殖民地修建要塞城市的改進版本。
城市中心的廣場便于集結軍隊,而廣場出口的狹小和廣場三面的建筑則利于守軍用火器進行防守,可以說這種城市布局的設計思想,并不單純是為了保護自己,更重要的是為了能夠有效的殺傷入侵者,從而迫使入侵者退去。
站在都督府二層的窗口向廣場望去,阿敏還能觀察到廣場上士兵的操練狀況,對于這種城市布局,他還是深感滿意的。
不過十月初的烏蘭巴托,天氣就有些變幻無常了。也許前一日還是艷陽高照,但是第二日卻是陰云密布,寒風呼嘯。甚至于可能某日清晨起來,外面的地面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雪子了。
漠北的氣候實在是太過酷烈了,即便是阿敏這樣曾經在遼東白山黑水間長大的滿人,也覺得此地的生活頗為辛苦。長達六個月的冬季,幾乎每日都在下雪,如果沒有從內地輸送來的茶、鹽、酒、糖、糧食和棉衣、毛呢等物資,阿敏估計自己麾下的士兵早就開始逃亡了。
隨著城市建筑的逐漸完善,和找到了烏蘭巴托附近的煤礦之后,漠北的嚴寒才算是真正的被他們所克服了。阿敏此時方才能夠理解,為什么中原王朝如此難以征服此地,光是在這一地區維持一只軍隊就已經耗費巨大了,還要再去征討在這廣漠草原上四處遷移的各支部族,無疑就是在往一個看不到底的地洞內投擲金銀。
而漠北草原的產出,實際上遠不及漠南草原,如果不是大明開辟了通往西伯利亞和俄國的商路,這片土地對于中原王朝來說,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而已。
就在阿敏默默的看著窗外廣場上士兵們的操練想著心事時,一名青年軍官突然闖進了他的辦公室。阿敏回頭看了一眼,便令有些不知所措的衛兵退出了房間并關上了房門。
“我讓你去豐鎮督促今年的糧食發運,你突然跑回來做什么?”阿敏有些不快的對著闖進來的兒子愛爾禮訓斥道。
愛爾禮顧不得為自己辯解,只是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向著阿敏焦慮的問道:“父親是不是和沈陽那邊的人接觸過了?難道您真的起了什么其他心思嗎?”
阿敏皺起了眉頭,注視著兒子問道:“誰給你傳的話?你就為了這事,才跑回來質問我的?”
愛爾禮頓時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抱怨道:“這還要人傳話給我?豐鎮的察哈爾人都在流傳,黃臺吉派了人來勸說你回沈陽去,還要給你冊封一個什么親王。人家都說你已經被黃臺吉給說動了,正打算在烏蘭巴托自立為王,帶著烏蘭巴托的軍民逃回沈陽去…”
阿敏頓時大怒道:“袞楚克這個混賬東西,他這是賊喊捉賊啊…”阿敏的目光在兒子臉上停留了片刻,頓時收住了罵聲,轉而不滿的向兒子質問道:“難不成你連你老子都信不過,這才巴巴的跑回來,想要知道你老子有沒有造反的意思?”
愛爾禮確實不大相信自己父親的操守,畢竟當年阿敏出征**的時候,就想著留在**當**王,一點都不顧及留在沈陽的妻子兒女。如今他在烏蘭巴托掌握了一部分軍權,難保不會故態復萌。
愛爾禮實在沒興趣回沈陽在那個心狠手辣的堂叔下面討生活,他不由說道:“父親大概還不知道吧,莽古濟格格已經黃臺吉下獄了。當年黃臺吉為了讓莽古濟格格在天命汗面前幫自己說話,他待這位堂姑姑是多么恭敬熱情,甚至還讓豪格同表妹結了親。
可是黃臺吉繼承了大汗的位置之后,莽古濟格格的同母弟莽古爾泰就被逼的自殺,現在連格格自己都被下了監獄。他對自己的親兄弟姐妹和親家都如此絕情,我們這些旁系的愛新覺羅子弟,他難道還能寬大為懷了不成?
我只是希望父親您千萬可別再糊涂了,要是您再上了他的當,咱們父子可連一個安身之處都找不到了。皇帝雖然寬宏大量,但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接納反復無常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