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云雖然站了起來,但還是保持了一副沖擊過大而顯得精神恍惚的模樣,朱由檢雖然看在了心里,卻并沒往心里去。
他和這個時代的人在價值觀念上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自然也就無法理解這些人對于皇權的敬畏和對于天子所居住的紫禁城的崇拜。
即便南京的紫禁城已經廢棄了近200年,但也一樣還是皇權的象征。這樣的地方被崇禎拿出來抵押給商人,只為了借上一筆分期10年給付的款項,這說出來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借款合同要是傳播出去,朝野上下的非議估計能把**銀行給埋了,汪春云正是想到這個后果才如此的驚恐不安。
但是對于崇禎來說,大明才是這一切的根本,如果大明都不存在了,別說南京的那處紫禁城,就是這北京城的一切都不會是姓朱的。
他這十余年來極力支持**銀行擴張,令的這家銀行的年利潤超過了從前兩淮鹽業一年收益的一倍以上,不正是為了在這重要關口拿錢出來填補財政缺口的么。
事實上,隨著大明改革的推進,這個社會的權力基礎正從土地占有發展為對于社會資源的占有上。過去的正統天命和所謂的皇室威嚴,正一步步的退讓給掌握著大量社會資源的新興工廠主和貿易商人手中。
在這個時候,皇室財產和國家財產的界限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在過去文官就不滿于皇帝動用戶部資金修繕皇居,還整天想方設法讓皇帝用內庫補貼國家用度。
那么到了今日,文官們已經意識到,既然他們阻擾不了朝廷改革的推進,那么改革之后變得逐步健康起來的國家財政,就應該同宮內進行切割,以防止皇帝今后拿著戶部的資金滿足于私人的享受。
就目前來看,雖然皇帝還在用內庫的錢補貼著國家用度,但正呈現著逐年減少的趨勢。還有人則認為,如果能夠把海關收回國有,國家財政缺口就可立即補上,甚至都不需要內庫繼續補貼了。
因此一些激進派官員開始主張,內外應當有別,公私應當分明,皇室用度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無限制,因此應當仿效當年張居正制定的宗藩奉養制度,由國家每年撥付固定的費用給予皇室,收回海關于國家,內務府名下的各投資實業也要進行重新甄別,將某些產業收到戶部名下。
應該來說,站在這些官員的立場上,這些建議也不算是錯誤。即便崇禎上臺這些年來籌集了大批資金補貼國用,也不能改變其兄長和祖父大肆動用戶部資金消耗在自己和子女身上的事實。
如果不是前幾任大明皇帝的肆意揮霍,天啟、崇禎登基時國庫也不至于如此空虛。因此,這些官員想要趁著改革繼續推行的時機,把皇室用度固定下來,從而盡可能的制造皇帝動用戶部資金的障礙,也就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這些官員的主張自然遭到了內務府上下的反對,除了海關這一塊之外,內務府投資的各種事業,完全同外廷沒有任何關系。這些外廷的文官不僅想拿走海關的管理權,還想拿走他們辛苦創造出來的財富,這不是踩鼻子上臉么。
就算是崇禎自己,對于這些官員的上書也是極為不快的,雖然他知道這是國家財政走向制度的必然化,但是在眼下的大明,失去了對于財政權力的自由支配,也就等于是放棄了手中的權力,而那些文官又未必能夠解決大明當下的麻煩,這自然是不能被他接受的。
當然這件事他也不能輕易的去對待,畢竟他可是拿著這樣的借口清理了宗藩和勛貴的年俸,如果到了自己身上就改了規則,勢必造成守舊派的反撲。
在這樣的局勢下,朱由檢就有必要未雨綢繆,把某些東西先劃分出去了。比如北京和南京的紫禁城,這兩座宮殿和其中服務的太監、宮女,他覺得就應該歸國家所有,而不能算在未來的皇室用度之內。這種依仗著整個國家財力修建起來的宮殿,后期的維護費用可不是固定的皇室用度能夠負擔得起的。
所以即便汪春云在怎么難以接受,他也是要把南京的紫禁城抵押出去的,然后再讓朝廷慢慢贖回來就是了,這樣也就能夠打破紫禁城為皇帝私有財產的概念了。
示意汪春云喝口茶平復了下情緒之后,朱由檢才說到了今日要交代的第三件事,“正旦之前,沈陽那邊派出了一個使者團,送來了黃臺吉的親筆信,信里的語氣呢倒是頗為謙恭,表示滿清愿意向我大明臣服,尊我大明為宗主之國,其愿自去汗位,受我大明冊封,如**王例。
自此滿清將為我大明一屬國,愛新覺羅氏將為我大明永鎮遼東,兩國從此永罷刀兵,共享太平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