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官員都在擔心,在這一輪抗旱救災事務的問題上,他們是否要面臨再次站隊的問題。在過去的十來年中,每次朝廷想要推動什么大事件時,總是先放風出來,然后根據輿論的導向對那些堅持己見的官員進行清洗。
因此到了崇禎十三年,當朝廷以抗旱賑災的名義推出鑄幣法案時,底層的大多數官員想的不是法案究竟可不可行,而是自己應當選擇站在哪一方的立場上,才不會被朝廷再次清洗掉。
這些官員連自己的位子都有些搖搖欲墜了,如何還能夠想著去替袁崇煥發聲。就連一向和袁崇煥交好的清流劉斯琜,也勸說其還是接受任命出海,待時局好轉再設法聯絡眾人為其說情,使之調回國內。
袁崇煥聽后頓時不悅的說道:“靜海城距離中國有**之遙,據說一來一去就需要一年半以上的的時間。我現在都已經五十六了,待到回來時,起碼也得六十。到了那個時候,我回來還能做什么?”
袁崇煥和劉斯琜等人終究還是沒能談妥,這場宴席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等袁崇煥離開了酒樓之后,便對著左右嘆息道:“錢尚書退仕之后,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君子就不多了啊…”
處處碰壁的袁崇煥甚至一度想過要走一走內務府的門路,不過在王承恩和呂琦客氣的送還了禮物和拜帖之后,他知道這條路也還是走不通了。
迫不得已之下,袁崇煥只能再次前去拜見孫承宗,希望能夠借助師徒之情,令這位座師幫自己一把。袁崇煥跑回京城的第一日就去拜見了孫承宗,只是當時就被拒之于門外了。
此刻他無路可走,也只能再次來到了孫承宗的府邸。三月下旬的北京原本應當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了,但是因為今年開春以來雨水稀少,就連探出墻頭的幾株杏花都有些無精打采的,找不到幾分春天的氣息。
心中焦慮不安的袁崇煥更是無心觀賞這挑出墻外來的春色,只是一心盤算著見到孫承宗后自己該說什么。只不過他雖然花費了不小的心思組織了辭,卻依然沒有任何用武之地。孫承宗依然拒絕見他。
袁崇煥真是有些不相信,這位平日里一向支持和關照自己的老師,今日會如此絕情。他不由不上前對著出來傳話的孫承宗四子孫鎬再次詢問道:“老師真的對我如此絕情嗎?連一面都不愿見?”
比袁崇煥稍稍年輕了幾歲的孫鎬,也只能苦笑著拱手回道:“去年入冬之后,父親就一直臥病在床。若不是宮內派出的醫生精心料理,恐怕…
因此,實在不是父親不愿意見你,而是無法見你啊。袁師兄,你的事情父親已經無能力再管,還請師兄見諒。”
見到孫鎬死活不讓自己進府,袁崇煥也是有些心灰意懶了,不過就在他預備離去時,卻又抬頭向著孫鎬小心問道:“老師就算不見我,難道連一句話也沒留給我嗎?”
孫鎬遲疑了下,方才猶豫著說道:“父親最近說話顛三倒四的,我實在不知他這句話是傳給你的,還是一貫的胡亂語。”
袁崇煥的精神頓時一振,他趕緊說道:“你且說來聽聽,我自會分辨老師的用意。”
孫鎬回想了下,才慢吞吞的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且好自為之吧。
怎么說師兄現在都是封疆大吏,還有什么需要好自為之的。因此我覺得這話未必是說給師兄聽的…”
孫鎬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時,袁崇煥卻突然沉默了下去,對于他后邊的話語并沒有如何聽取。從孫承宗府上返回之后,袁崇煥終于停下了四處找門路,試圖留在國內的舉動,開始安靜的待在家中準備,等待出海日子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