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師團第一聯隊聯隊長肝付兼屋站在甲突川右岸,靠近鶴丸城不遠的千石馬場大街,目無表情的看著遠處海港附近煙塵滾滾的戰場許久,方才對著不斷催促自己前進的島津久慶的親信澤太郎左衛門說道:“久章和久慶兩位殿下把第一聯隊從知覽調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去抵擋幕府軍上岸?”
澤太郎左衛門看著被幕府艦隊炮擊肆虐的港口雖然心中焦急不已,但是對于名門出身的肝付兼屋也不敢出無狀,只好耐著性子陪笑著說道:“是幕府先向本家提出了無禮的要求,久章和久慶兩位殿下才向主公下了軍令狀,動用武力教訓一下幕府軍,讓幕府知道我薩摩人不是可以隨意欺凌的,這才得到了主公的授命,準許兩位殿下調動本家的一切力量抵抗幕府軍的入侵。還請肝付殿下速速帶著第一聯隊上前,防止幕府軍乘機登陸上岸啊。”
坐在馬上的肝付兼屋揚起了馬鞭指著港口方向語氣不善的問道:“你把眼下這個場面叫做教訓一下幕府軍?你是不是眼瞎了?
還有,你知不知道本師團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們可是由幕府出錢建立的朝廷軍隊,不是本家給養的武士團。你讓我們去阻止幕府軍上岸,這和背叛朝廷有什么區別?
本師團的動向不是久章和久慶兩位殿下能夠左右,就算要本師團背叛朝廷,那也得師團長島津光久殿下親自下令才行。我們接到的命令是來保衛鶴丸城,可不是去攻擊上岸的幕府軍隊的。”
肝付兼屋說完之后,便調轉馬頭,對著身后排成4列的千余名第一聯隊官兵下令道:“全體向后轉,目標鶴丸城,我們先去接受師團長的訓話。”
“站,站住。這可是久章和久慶兩位殿下的命令,你們難道想要…”澤太郎左衛門終于忍不住跳了出來,試圖攔阻肝付兼屋所部的離去。
澤太郎左衛門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隊官兵用長矛逼住了。大阪幕府組建的這些常備師團中,除了受總督府直接控制的師團完成了全火器化裝備之外,像薩摩、長州這種地方傾向性較高的師團,待遇就差了許多。
像薩摩師團的火器裝備率還不足一半,且火器裝備還是老舊的火繩槍和佛朗機炮,這樣的裝備打一打舊式的武士團還沒什么,但是讓他們去同裝備了重炮的巨艦去對抗,那就和自殺沒什么區別。
不過,這些官兵雖然不敢跑到海邊去跟巨艦大炮對戰,但是他們卻沒害怕過本家的這些武士們。好歹他們也是經過了明軍陸軍條例訓練過的正制之軍,雖然操練的次數因為后勤補給能力的不同,導致這些薩摩師團的官兵減少了許多,但是對付起還在依靠個人武力作戰的本家武士團來說,他們的能力還是綽綽有余的。
因此,當澤太郎左衛門跳將出來時,便立刻有一小隊官兵出列,拿著長矛抵住了澤太郎左衛門和他的同伴,行動迅速的讓他們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
肝付兼屋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澤太郎左衛門,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就對部下命令道:“卸了他們的武器,把他們一起押去鶴丸城,你們有什么意見,便當面向主公去控訴吧,我可沒興趣聽你繼續廢話了。”
看著肝付兼屋揚長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這些拿著長矛抵住自己這些人要害的官兵神情,澤太郎左衛門終于咬著牙向同伴們吩咐道:“都別動手,就跟著他們去鶴丸城,等候主公的發落。”
作為一只按照國家常備軍組建起來的薩摩師團,師團內部自然并不缺乏尊王攘夷的志士,只不過薩摩師團內部的尊攘志士追求的,又同薩摩底層武士的目標不同。他們的大目標雖然是尊王攘夷,但是他們所追求的是廢除同外國簽訂的一切不平等條約,建立一個類似于大明的**集權國家,并向海外拓殖以解決國內的民生問題。
畢竟薩摩師團的經費撥款是來自幕府,雖然武器裝備不及幕府直接管轄的師團,但是他們的個人待遇并不比幕府直轄師團低多少。總督府和幕府雖然提防這些地方勢力過大的師團,但也知道既然是名義上的國家常備軍,就不能過于苛待,否則只會激發這些師團對于大阪的怒氣,加強了他們的獨立傾向。
因此在薩摩藩底層武士家人餓著肚子的時候,這些薩摩師團的官兵還有精力去思考未來的日本應當是怎么樣的問題。大家所處的環境都不同,自然也就很難產生同仇敵愾的情緒了。
薩摩師團官兵想要的尊王攘夷,是在朝廷的帶領下削平各地的藩閥政治,然后以一個統一國家的姿態去廢除同外國的條約。而那些底層武士和浪人眼中的尊王攘夷,則是推翻外國人的走狗-現在的幕府,以強大而有力的大名重建新幕府,然后把外國人趕出日本,重新恢復大名-武士-平民的舊秩序。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順便為自己提升一下階層也是應該的。
所以,當幕府艦隊出現在鹿兒島灣時,薩摩的中、下級武士都是無比憤怒,想要主公帶著他們同幕府決一死戰。但是支持開國論的薩摩師團,卻對同幕府開戰興致缺缺,他們甚至認為應當交出策劃襲擊暗殺內大臣的兇手,以平息朝廷和幕府的憤怒,才是正確的。
當明人的巨艦大炮以無可抵擋的姿勢摧毀著港口的炮臺和建筑時,薩摩師團的官兵對于自己的看法就更為堅持了。因此肝付兼屋的決定不禁沒有遭到官兵的反對,甚至于他們還積極的把他們所認為的,試圖挑動本家和幕府決裂的惡黨,澤太郎左衛門等人給強行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