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畜力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糧,輸出動力還偏小;至于風力和水力則依賴于自然條件居多;唯有這個蒸汽動力,既不挑地方,也不消耗糧食,輸出的動力還相當的穩定,它所需要的不過是鋼鐵和煤塊而已。因此棉紡織業和冶煉業都極為青睞這種新式的動力機械。
工礦產業總動力數值的上升,就表明工礦產業正在發展。而蒸汽動力的提升,則表明了棉布和鋼鐵產量的增加,而這兩樣商品正是我國現在出口的大宗貨物,也就說明海外貿易這一塊并沒有衰退。
今年的大災害對于工商業的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可是現在看來,這種影響并沒有打擊到工商業的發展。”
倪元璐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向兩位好友說道:“而且,統計局還有一些數據,你們也應該了解一下。
河北一地,包括京城,到今年為止設立的中小學校已經超過了3400所,在校學生約14萬人,每年光是合格的中學畢業生就有2千余人。
這些人雖然能夠識文斷字,也能明白一些事理,但他們可不是圣人門徒。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雖然基本會從事工商業,可也有少數人會以進入各所大學及成為官府吏員為目標。
僅僅以河北一地,每年畢業的中學生就有這么多,全國各地的中小學雖然大多不及河北地區之多,但是合計在一起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你們有沒有想過,當這樣一個非圣人門徒的讀書人群體繼續增長下去,今后這個朝廷,這個國家,究竟會由誰來說了算?”
聽完了倪元璐憂心忡忡的論,黃道周和鄭鄤兩人也是一時無話。鄭鄤倒也罷了,他在外荒廢了這么長時間,對于朝中政局本就了解的不夠深入。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仍舊停留在和年輕士人相當的政治水準,把驅逐朝堂上的閹黨余孽當作了目標。
而到了倪元璐和黃道周這兩人面前,驅逐朝中奸邪小人不過是一種政治手段,真正的目的還在于驅逐了奸邪小人之后,他們想要做的事。
在參加這場宴席之前,黃道周其實還是想要保一保王韓如,穩定住當前的局勢,從而讓內閣可以專心恢復國家元氣的。但是聽取了倪元璐的這一番話語之后,他就不由有些動搖了。這并不是他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是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難以阻擋倪元璐等人的行動了。
黃道周思考了許久,方才向著倪元璐回道:“汝玉兄方才之,也是為了我們這些讀書人和朝廷的未來考慮,我本不應該有所質疑的。不過年兄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陛下并不愿意支持我們的話,這場斗爭我們恐怕是沒有什么勝算的。以陛下的年紀,我們這些人失敗之后,恐怕余生就只能悠游于泉下了。”
倪元璐沉默良久,方才開口道:“以眼下之局勢來看,爭一爭還有一線機會。若是不爭,我們恐怕就要被后輩視為罪人了。難道我們要坐視一干唯利是圖的小人和鼓吹奇技淫巧的旁門左道之輩充斥朝堂嗎?
更何況,今上雖然聰明能干,能夠以一己之力壓制住朝堂上的各方力量。可是除了神宗皇帝可算長壽之外,其父、其兄皆在壯年而逝。我們也得想一想,若是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朝中大權落入這些小人手里,國家還能保持現在的穩定嗎?”
倪元璐如此露骨的話語,終于讓黃道周和鄭鄤兩人微微變了臉色。黃道周不得不打斷了對方,岔開了話題說道:“咱們還是說一說,如何從王韓如一案入手的問題吧…”
就在倪元璐、黃道周等三人密議的時候,崔呈秀也正在拜訪工部尚書吳淳夫。雖然過去吳淳夫發跡,乃是依靠著崔呈秀為其引薦于魏忠賢,從而令其成為了閹黨骨干。
不過隨著崇禎登基之后,所謂的閹黨集團也算是風流云散,而逃過了政治清算的吳淳夫自然不會再繼續抱著閹黨的招牌作死。因此在崇禎元年之后,他就固守著自己在工部的這一畝三分地,絕不再同原先的閹黨骨干們聯絡,這種老實的姿態總算是贏得了崇禎的認可,讓他能夠安安穩穩的混到了今天。
就吳淳夫自己來說,他是想著要把這個姿態保持到退仕的,以他的年紀來說,也就剩下一年半載的時間了。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他想要安安穩穩的混到退仕,不過別人可不這么想。
對于崔呈秀的上門,吳淳夫有些出乎意料,但又不能不見,畢竟對方當初也可算是發掘自己的伯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