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默默的注視了一會起身回話的陽曲王,看到對方此時雖然臉上掛滿了幽怨,卻始終不敢抬頭同自己的目光對視,終于微微哂笑著說道:“不愧是身上流著太祖血脈的,起碼還沒丟了咱們姓朱的面子。”
說到這里,朱由檢方才移動了視線,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后繼續說道:“這宗室子弟就應該向陽曲王學習,主動站出來為國分憂。朕以為,咱們既然享用了百姓的供奉,自然也當為國家出力。
那些貪生怕死,壞我朱氏一族門風的宗室成員,朕也絕不輕饒。朕以為列祖列宗也是不會樂于看到,有這么一群混吃等死庸碌無能的子孫的。若非今日陽曲王提醒了朕,朕還差點疏忽了往日對于宗室親族的看護。
朕雖是大明天子,可也是朱氏一族的族長,過去對于宗室方面的事務關注不夠,這是朕犯了錯誤。可是自今日之后,朕一定會好好的關注諸位,決不能讓你們有行差踏錯的機會…”
如果說之前眾人對于陽曲王還有幾分同情和關注,可隨著崇禎話語的落下,其他宗室卻頓時生起了悶氣來。這些氣惱情緒少數是向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去的,但更多的情緒則是對著陽曲王而去。
本來么,今日不過是在京宗室成員前來拜會皇帝的日子,因此今日同皇帝會面的基調就是一個歡慶祥和,大家在一起坐一坐,也算是聯絡了感情了。可是陽曲王這二愣子,早上在崇禎面前卻打破了默認的規則,非要提起什么公務來,掃了皇帝的面子不說,還破壞了在京宗室試圖同皇帝繼續保有親密關系的打算。
就像勛貴官僚可以瞧不起普通地主和平民一般,宗藩自然也可以瞧不起勛貴官僚,當然在皇帝眼中,他們同樣也是什么都不是。就好比崇禎想要廢除秦、韓兩藩國,也就這么廢除了;崇禎想要把靖江國移封到湄公河入海口,也就移封了。
在絕對的皇權下面,哪怕他們身上同樣流著朱元璋的血脈,可皇帝如果想要動他們,其實和動一個普通平民沒什么區別。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開國初年,諸藩手中不僅無兵,還時刻被本地官員監視著。
由是他們如果想要過上舒服日子,同樣也還是需要獲得皇權的庇護的。能夠被遷移到京城而不是趕去其他地方居住,這些宗室的地位已經算是比其他宗室高上了一個等級。而能夠獲得皇帝的邀請入宮,同皇帝一起享受親友待遇的宗室,那在京城中也是被人高看一等的,畢竟他們獲得了面見皇帝的權力。
大明人口此時已經超過了2億,但是能夠面見崇禎并說上兩句的又有幾人?因此這些在京宗室雖然失去了地方上的大部分土地,可是他們的地位卻比過去高出了許多,起碼京城官員就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因此這些在京宗室雖然在私下里怪話不少,但是卻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畢竟他們現在在京城的小日子還是過得比較舒服的,因為那些外地商人入京想要辦什么事,開始漸漸找到了他們這些宗室的門上,有他們向內務府發話,可比找其他門路快捷的多,畢竟在理論上他們也是內務府那些太監們的主子不是。
然而這樣悠閑自在的生活,僅僅因為陽曲王在皇帝面前的多嘴,就要被趕去海外受苦去了,這真是飛來橫禍啊。要說大家還能心平氣和的接受,那就真是閉著眼睛說瞎話了。到了這一刻,他們倒是又開始懷念起眼下的這種寧靜日子了。
只不過大家雖然都不樂意接受皇帝的提議,可還真沒人敢站出來硬頂崇禎。這些年來,這位年輕皇帝的獨斷專行和冷酷無情,眾人還是一一記在心中的。陽曲王早上不過是為河南宗室親族抱怨了幾句,這下午宴席還沒結束,崇禎已經翻臉要把陽曲王放逐海外去了。這一刻他們要是站起來說些什么,恐怕還不知道有什么下場呢。
而就在這些宗室還在暗暗埋怨陽曲王今日多事的時候,朱由檢卻毫不手軟的繼續說道:“剛剛晉王給朕拾遺補缺,朕也覺得他說的正確。
將宗室子弟送往海外邊疆歷練,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鍛煉他們的能力,不是讓他們去受苦送死的。因此這一次帶著這些宗室子弟出海的,必須是一個機敏能干,還要具有一定地位能**得住場面的。朕覺得晉王就不錯,諸位叔父可有什么建議嗎?若是有人自告奮勇,朕就更高興了。”
“臣,臣惶恐,臣不過是一愚鈍之輩,宗室內才能遠超臣者不知凡幾,臣實在不敢擔此大任,若是辜負了陛下的期望,那就罪莫大焉了。還請陛下另選賢能為好。”晉王一時后悔莫及,早知道他之前就不去反對崇禎選人出海的提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