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韓爌選擇默認,而劉宗周、錢謙益主張妥協,以承認和后金談和,換取崇禎離開太廟,不在讓君臣之間的對抗繼續下去。
有了六部九卿和幾位東林黨領袖達成的共識,黃立極立刻就對著后方跪著的低階官員們宣稱,內閣將同意和后金談和,隨即六部九卿、東林領袖也一一符合著。
大多數的低階文官們,本身就是再隨大流做事。現在有了內閣、六部九卿、東林領袖的背書,他們再傻也知道事情正在起著變化。
除了一二位迂腐的不通人情世故的官員還跪在地上外,其他官員在老師、同窗、好友的目光下,紛紛都站了起來。
看著御道兩側寥寥無幾還在反對的官員,黃立極頓時松了口氣,一場讓朝堂動蕩不安的大沖突,終于有希望挺過去了。
張瑞圖、錢謙益、溫體仁被派去迎接崇禎返回御座,正當朝堂上的六部九卿都開始放下心來,以為這場風波到此結束時,很快錢謙益便毫無官員風度的匆匆跑了回來。
錢謙益上氣不接下氣,氣急敗壞的對著內閣、六部九卿等人說道:“陛下說,雖然百官愿意妥協,但是他已經發誓要等到列祖列宗給他一個答復,才會從太廟出來,否則絕不離開太廟。諸位,現在該怎么辦?張學士和溫侍郎還在中殿門口苦苦勸說,要我回來討個主意。”
錢謙益的話,讓這些大明朝堂之中最為頂尖的官員們,頓時呆若木雞,露出了一副深感震驚的表情。
這下連黃立極也搞不清楚,崇禎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了。
這下就連之前還有些不情不愿的文震孟等人,也開始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了。
君臣在朝堂之上對立,在大明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一般來說,天下人大都會因為同情弱者的心理站在文官這一邊。畢竟皇帝可以躲回后宮避而不見臣子,也可以下令錦衣衛以廷仗折辱那些反對自己的大臣。
相比起來,反對皇帝的官員們,抗爭的方式就少的可憐,不是跪左順門,就是忍受廷仗以表達自己的反對主張。
但是在今天,強弱的地位更換了。父親、兄長都相繼去世,登基還不足4個月的崇禎居然要跑進太廟找列祖列宗求援,這些朝廷的大臣都把大明皇帝逼迫成什么樣子了。
一貫喜歡站在道德高點的東林黨人都知道,這要是傳揚了出去,天下士林的輿論必然會站在同情皇帝的立場之上。
那些閹黨和一些東林黨人,都以為東林黨可以隨意的操縱士林的輿論,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天下士林之前之所以愿意站在東林黨這邊,其實是為了反對過于強勢的皇權。
天下士林的輿論,說白了其實就是各地縉紳的立場。對于地方縉紳來說,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弱勢的**政府,而不是一個強勢的**政府。
支持東林反對閹黨,其實就是迫使代表皇權的閹黨把注意力放在**的權力斗爭之中,而無法干涉或較少的干涉地方事務。
但是這并不代表這些地方縉紳的節操有多么的高尚,如果朝廷的**面變換了,東林黨人壓倒了閹黨,獨自掌握朝政了。那么地方縉紳就該支持閹黨反擊東林黨人了。
否則萬歷皇帝去世后,跟隨光宗一起上臺的東林黨人,在天啟初年還是權傾朝野的政治集團。就不會被魏忠賢,一個識不了幾個字的內宦,在短短一二年之內就輕松的趕出了朝堂去了。
像韓爌這樣的聰明人就很了解,所謂的士林公論到底是個什么玩意。他便是看的太過透徹,所以雖然手握首輔大權,但是卻對于魏忠賢在朝堂上清算東林黨人的行動毫無作為,從而保全了自己。
但是韓爌根本就沒想過,為什么天啟在放手讓魏忠賢干涉朝政的時候,會任命他作為內閣首輔的深意。
作為一名皇帝,雖然天啟因為萬歷的國本之爭,導致受到的教育程度不高,但是他無疑還是知道,朝堂之上要保持平衡的這個基本常識的。
所以東林黨人排擠齊、楚、浙黨時,他推出了魏忠賢去打壓東林黨在朝中過大的聲勢。而魏忠賢所謂的閹黨尾大不掉的時候,他還是任命了韓爌作為內閣首輔,期望他可以牽制閹黨的暴走。
然而韓爌毫無責任感的,任由魏忠賢在朝堂之內清理反對自己的政治勢力,最后還拱手把內閣首輔的權力讓了出來,這讓天啟感到很抑郁。
所以天啟會默許,閹黨對一個內閣首輔進行追贓,一點體面都不給韓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