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瑞不敢還手,也不敢逃跑,只好一邊求饒,一邊用雙手護著頭任由父親打罵。當父親住手之后,他頭上的束發網巾不知被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本梳的整齊漂亮的發髻也被打散了。
原本尚有幾分英俊的侯府公子,現在成了一個,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街頭混混了。
見到剛剛父親一副想要把自己打死的兇狠態度,李國瑞終于感到害怕了,他不顧平臺上還有積雪,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孩兒知道錯了,請父親息怒…”
看著這個色厲而膽薄的幼子,李銘誠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喜歡他那一點,才這么寵著他。
李銘誠惡狠狠的注視著幼子說道:“這坊間流傳的孝定太后的謠,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真不是。孩兒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李國瑞臉青唇白的為自己分辨道。愚笨如他,這時也想明白皇帝說,江山姓朱不姓李,這句話是什么緣由了。
而自己的父親立刻屈膝服軟,想必正是被這句話背后,皇帝森森的惡意所嚇到了。
李銘誠厭惡的看了一眼,曾經最喜歡的兒子。以往他覺得,這個兒子上下里外沒有一個地方不稱他的心的。但是今天,他忽然發覺這個兒子沒有一個地方能讓他看著舒服的。
“回到城里之后,你給我在房內禁足三個月,要是讓我看到你在這期間出了門,我就打斷你的腿?!?
李銘誠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深究為好,要是這逆子真的同流有說不清的聯系,那么武清侯,不,應該是武清伯府將會有滅頂之災了。
李銘誠甩了甩袖子,都沒喊兒子起身,就氣呼呼的下樓去了。聽著父親的腳步聲漸不可聞之后,他才從平臺上慢悠悠的爬了起來,失魂落魄的走下樓去。
錦衣百戶米萬方坐在挹海堂內頗不自在,他是昭信校尉錦衣衛百戶米玉之子。
他上頭有兩個哥哥,大兄米萬春考中武進士,最后任分守通州參將,幾年前已經因病故去。
二兄米萬鐘則是和董其昌齊名的書畫家,也是米園的主人,就是同武清侯清華園相鄰的米園。
米萬方文武俱不成,最后承襲了父親在錦衣衛中的職務,任錦衣衛冠帶總旗。
米萬方對于錦衣衛的工作也不怎么上心,因此歷年之后不過按序就班得了一個百戶而已。
被田爾耕派來查抄清華園,這讓他有心里懷著幾分愧疚。畢竟米園同清華園相鄰,兩家也算是鄰居。
李銘誠雖然貪財,但是卻一向敬慕名士文人,對于米萬鐘這樣的大書畫家,更是熱情異常。
因著這個關系,米萬方同武清侯府并不能算是陌生人。當李國瑞怒氣沖沖的離開之后,米萬方就覺得自己這趟差事恐怕是要遇到麻煩了。
若是平常勛貴家,米萬方倒是沒有什么可畏懼的,但偏偏是武清侯府上。
孝定太后是大明為數不多的,手握實權的太后之一。而武清侯府同皇帝論起輩分來又相當的高,現在皇帝同曾祖母家的親戚鬧起了矛盾,他們這些錦衣衛就比較難做了。
武清侯也許不敢對陛下的旨意表示不滿,但是把怨氣發泄到執行命令的錦衣衛身上,皇帝能包庇他們嗎?米萬方可確定不了。
正當米萬方胡思亂想之際,武清侯李銘誠匆匆走了進來。不待米萬方起身告罪,李銘誠已經拱手說道:“小兒年幼無知,沖撞了米百戶,還請米百戶不要記在心上?!?
米萬方趕緊起身行禮說道:“李侯爺客氣了,是卑職行事魯莽,讓貴公子受氣了…”
兩人匆匆寒暄了幾句,李銘誠便叫過了清華園的大管家吩咐道:“…一切都依照米百戶的要求去做,趕緊把東西收拾好,天色已經不早了…”
在武清侯李銘誠的呵斥下,仆役們的動作迅速了起來,這讓米萬方終于松了口氣。
外頭正忙著搬家的時候,李銘誠令人沏了茶水,自己放下身段招呼起米萬方來了。
搬家行動快要結束的后,李銘誠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也不知這清華園,陛下會讓誰住進來。”
米萬方立刻心直口快的回答道:“卑職聽說,陛下將要把這里開辟成海軍軍官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