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劉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發覺身邊商人們的情緒都已經被皇帝鼓動起來了,陷入了某種對于江南人士的憤恨。
對于這種局面,劉昭也只能放棄了心里原本就不堅定的堅持。作為一名布匹商人,他同秦王府之間有著諸多聯系。
管理秦王府的紫陽王朱誼漶,利用王府的特權賺取了諸多商業利益,對于崇禎想要征收商稅的想法自然是反對的。
但是朱誼漶雖然性格剛強,卻也知道自己這支血脈已經同主支非常疏遠,他和崇禎之間也沒有什么親情可。
他自然不敢自己出頭公然反對崇禎的收稅主張,因此他讓和王府關系并不算很親密的劉昭出面,聯絡陜西、陜北的商人代表在會議上反對征收商稅的主張。
劉昭雖然很想完成朱誼漶的囑托,但是現在看到身邊其他商人代表的神情,他也明白自己的任務失敗了。
這些陜西商人上京之前,都認為自己是商人中的一員,他們自然也就站到了反對征稅的立場上去了。
不過在皇帝的演說之后,這些商人代表們才猛然覺得,反對征收商稅,得到最大的好處并不是自己,反倒是那些最為富有的江南商人,這種認知頓時讓他們失去了反對征收商稅的動力了。
而不少腦子比較靈活的商人們,卻敏銳的意識到,如果朝廷真的能夠把收到的商稅,用于興建陜西的水利和道路的話,那么無疑會給他們增加不少商業機會。
朱由檢感覺到這些商人們似乎已經不再那么抗拒自己之后,這才繼續說道。
“不過這些方法都只能解一時之急,從長遠來看,陜西土地貧瘠,但是人煙繁密,想要解決陜西百姓的吃飯問題,還需要找找農業之外的路子。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陜西身處邊塞之地,解決經濟問題,莫過于發展邊貿。
所謂邊貿當然不止是茶馬貿易,我們也不能把目光只放在周邊的蒙古部落身上。漢唐時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讓長安成為了天下最為繁華的都城。
只要我們能重新打通絲綢之路,越過這些蒙古部落占據的地區,就能抵達富庶的河中地區,波斯、奧斯曼帝國乃至歐洲地區。
陜西就能重新恢復漢唐時的榮光,而諸位也將會成為同山西、徽州商人并重的豪商。”
田常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大約有所不知,天山南麓的衛特拉蒙古和碩特部的顧實汗,同占據青海的喀爾喀部卻圖汗之間劍拔弩張,兩個部落之間**不斷,有爆發大戰的嫌疑。
而天山北麓,則以蒙古準格爾部落最為強盛,但是前年準格爾部首領哈喇忽拉之子去世,這位蒙古首領的其他兒子為了搶奪死去兄弟的家產,發生了大規模的內斗。
這場內斗不僅僅在準格爾部落內部,還牽連到了土爾扈特部、杜爾伯特部,使得通往西域的商路斷絕。
而且據小人所知,衛特拉蒙古部落聯盟不僅和西面的俄國人在交戰,還同占據了天山南部、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地區的葉爾羌汗國征戰不休。
河州通往準格爾部落的吐魯番、哈密地區,現在都在葉爾羌汗國手中,而葉爾羌汗國內部同樣存在著,兄弟爭奪汗位的戰爭。”
朱由檢下意識的說道:“也就是說,河州通往西域的商路已經斷絕了?”
田常浩低著頭回答道:“正是如此,陛下。”
朱由檢沉默了一陣之后,便笑了幾聲,方才說道:“如果以諸位個人的力量,這條充滿戰火的商道自然是斷絕了。
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各位能夠聯合起來,再加上大明在背后的支持,這條商路未必就斷絕了。
雖說我大明現在內外交困,但是爛船還有三斤釘。以大明過去的名聲,西域各國總不會公然打劫掛著大明使團的商隊。”
田常浩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得不再次解釋道:“可是陛下,兵荒馬亂的,那些亂兵、馬賊可不會承認商隊是大明的使團。”
朱由檢卻毫不在意的說道:“朕最近想要整頓大明軍隊,陜西邊軍恐怕也要調整不少人員下來。這些邊軍在邊塞服役,都是見過戰陣的老兵。
朕可以把這些退役的老兵編制成保衛商隊的護衛,只要西域各國不是公然派出軍隊襲擊商隊,想必他們總是能保護得了商隊的安全的。”
原本對于重新開通絲綢之路毫不指望的田常浩,頓時愣住了。有這些邊軍出身的軍士擔任商隊的護衛的話,就算打通不了整條絲綢之路,但是通過葉爾羌汗國、衛特拉蒙古部族聯盟的地區,機會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