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nèi)的首輔值房內(nèi),黃立極正審閱著各部送來的文件,他的秘書薛文江進來通報,都御史姚宗文想要求見他。
黃立極只是愣了片刻,就點了點頭讓薛文江把姚宗文帶進來。姚宗文是浙江慈溪人,也是浙黨中的骨干。
浙黨依附魏忠賢扳倒了東林黨,當魏忠賢**之后,朝中原本依附于魏忠賢的齊、楚、浙黨也立刻改換了門庭,換到了曾經(jīng)的魏忠賢的幫手黃立極門下。
不過作為都御史的姚宗文為了避嫌,一般不會在白天找上門來,現(xiàn)在卻突然找到文華殿來,大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他進行溝通了。
姚宗文進來之后,黃立極便拿出一疊簽好的文件,讓薛文江交給秘書郎姚士恒蓋章去。
等到薛文江走出門口,姚宗文頓時有些氣急敗壞的對著黃立極小聲說道:“劉鴻訓剛剛接了黃宗羲的訴狀,把我們在朝中的大部分官員都給告了…”
雖然這個消息很突兀,但是黃立極的臉色卻未變,他皺起眉頭對著姚宗文說道:“慌什么,接了也就接了。天還能塌下來不成?你這么慌慌張張的找過來,不是給那些東林黨人口實嗎?”
看著黃立極如此沉穩(wěn),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原本心慌意亂的姚宗文也終于冷靜了下來。
黃立極批完了手上的文件,看著文件上自己名字邊上的那一滴墨痕,微微搖了搖頭。他放下手中的筆,對著姚宗文說道:“你給我從頭到尾,把事情說一遍,劉鴻訓都干了什么?”
姚宗文沉住了氣,慢慢的把自己剛剛在刑部看到的一切,從頭述說了一遍。
今天是劉鴻訓去刑部上任的第一天,但是他的官轎在刑部門口被攔了下來。幾十名士子簇擁著一身孝服的黃宗羲,還有數(shù)百名京城百姓堵在了他的轎門前。
被逼出了轎子的劉鴻訓,在一干士子和百姓的請愿下,終于被迫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是站在東林諸位君子這邊的正人君子,絕不是為了官位向閹黨搖尾乞憐的小人。
黃立極聽完后,語氣有些冷冽的問道:“那么袁可立、楊所修當時在做什么?”
姚宗文下意識的回道:“他們兩人當時都不在刑部,據(jù)說被陛下召見商議要事去了…”
武英殿內(nèi)尚不知刑部發(fā)生了什么事的袁可立、楊所修兩人,正在傾聽崇禎要求他們辦的要事。
崇禎對著兩人神情嚴肅的說道:“從奴酋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我遼東官軍數(shù)戰(zhàn)失利,丟失了大半個遼東的土地和民眾,遼東百萬生靈遭此大劫,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者,比比皆是。
遼東兵敗責任有三,一是朝廷對努爾哈赤不夠重視,讓這條豺狼借著朝廷的名義統(tǒng)一了建州女真各部,這是養(yǎng)虎遺害;
二是遼東軍隊將驕兵惰,一不修兵甲,二不操軍士,武備松弛,才讓努爾哈赤有機可乘;
三是遼東地方不少無恥敗類主動投降建州女真,引狼入室,屠戮同胞,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兵敗之后被迫投降,朕不會苛求。但是主動向后金軍出賣軍中同袍、大明同胞,就是為了自己那點榮華富貴,朕是決不能容忍的。
對于一、二兩點,朝廷已經(jīng)開始糾正。但是對于第三點,現(xiàn)在朝廷力有所不及,無法抓拿他們回來正法,以慰藉遼東死難將士和同胞,不過朝廷也不能對此視而不見,閉上眼睛當沒有發(fā)生過。”
楊所修對于皇帝的激憤并不怎么理解,但是他卻知道這是一個向皇帝表忠心的機會,他頓時慷慨激昂的對皇帝說道。
“陛下所極是,那些亂臣賊子平日里享受著國家的俸祿,但是遇到奴兵就屈膝投降,全然不顧及君臣大義,都是該殺頭的罪過。
雖然我大明軍隊現(xiàn)在不能把他們抓拿回來,但是臣以為,可以頒發(fā)賞格要這些叛逆的腦袋,也許可收奇效。”
袁可立趕緊阻止道:“陛下不可,楊侍郎的意見未免過于偏頗了。努爾哈赤起兵時,我朝也懸賞過努爾哈赤及各女真大將的首級。
不過,最后一無所獲不說,還被這些邊疆蠻夷嘲笑了一通,實在是大損我朝的顏面。
以臣看來,實施此策,未必會有人拿叛逆的頭顱來領賞,反倒是斷了后金軍中態(tài)度搖擺不定的我朝降將的后路,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著后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