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崇禎的解釋之后,茅元儀和左良玉等人都松了口氣,他們最為擔心的就是,皇帝到了薊州之后就不管不顧的督促他們盡快東進,以解救遵化被圍的軍民。
在無法得知遵化具體狀況下,把京畿這點可用之兵拿來冒險,一旦援救失敗把這點本錢也折進去之后,那么整個京畿地區就等于對后金敞開了大門,整個戰局的勢態就惡劣到無以復加了。
畢竟現在宣大軍正準備抄掠后金這只入侵部隊的后路,遼西軍則護衛著山海關-永平-豐潤一線。薊州這里,只有京畿新軍可以作為中流砥柱了。這也是為什么,茅元儀等人抵達了薊州后,主要還是把精力放在了構筑薊州防線上,而不是東出哨探遵化方向。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遵化軍民實際上已經被放棄了,他們只是寄希望于遵化軍民能盡量拖延后金軍隊的西進速度,好讓他們有時間完成薊州防線而已。
當然,這種話誰也不會直接說出來。畢竟戰時大本營的目標,第一是解救遵化軍民,把入侵的后金軍隊趕出長城去;第二才是構筑薊州防線,阻止后金軍隊占領遵化城之后繼續西進,威脅都城。
皇帝的這個建議倒是給了他們一個借口,免去了他們坐擁大軍而不援救遵化城的罪名。駐守在石門寨的都是蒙古騎兵,這些蒙古人本來就沒有守城的經驗,如果調動薊州明軍主力東進,這些蒙古人顯然是要撤退,同明軍在野外進行糾纏,而不是守在石門寨里等死的。
石門寨和堡子寨之間可是大片的平原地形,最利于騎兵馳騁突擊。昔日戚繼光就曾經在堡子寨和湯泉寨之間,進行了一次10萬人規模的軍事演習,可見這一區域是足夠容納大部隊展開的地方。
蒙古人對于這片地形是不會不加以利用的,而一旦他們主動放棄了石門,擺出誘敵深入的態勢,那么大本營也就有借口收攏兵力,收縮回薊州防線了。
左良玉是第一個出聲支持皇帝的這個火力偵查計劃的,而茅元儀等**謀部的官員也隨之紛紛出聲贊同。一向反對出兵東進的前兵部尚書崔呈秀,看到這個場面,也只能在邊上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要慎重行事之類的話語。
作為在家守制的前兵部尚書,崔呈秀此時代表的只能是本地士紳,既然本地士紳的代表也不反對,皇帝提出的火力偵查方案自然也就毫無阻礙的通過了。崔呈秀此時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由于薊州士紳代表剛剛被皇帝下令攔在了殿外,他一個人如何敢跳出來反對皇帝的主張。
守孝期快要結束的他能不能復起,主要還在于崇禎的態度。作為被東林黨人視為僅次于魏忠賢的閹黨首腦,他能不能復起,代表著皇帝對于閹黨一案的態度。若是能夠復起,則代表著天啟年間的黨爭一案暫時宣告終結。閹黨也好,東林黨人也罷,在短時間內都需要積蓄力量,等待下一個斗爭的機會了。
如果他守孝期滿卻無法復起,那么不管崇禎此前如何壓制朝中的黨爭,如何展示自己對于兩黨沒有偏見,都無法掩蓋皇帝對于閹黨的警惕心理。明了了皇帝的心態,東林黨人必然會挑起一輪新的黨爭,為東林黨全面翻案。
因此,崔呈秀可以在茅元儀、蔣德璟面前擺一擺前兵部尚書的架子,但是在崇禎面前,他是一點多余的動作都不會有。他此刻最為需要的,便是獲得這位新皇帝的信任,以保住自家的權勢和地位。
崔呈秀很清楚,如果他在朝廷斗爭中徹底失敗,不僅是他前半輩子的經營化為烏有,就連崔家在薊州的一切,也很快會被新的權勢人物視為囊中之物。
因此當皇帝提出了火力偵查的主張后,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兩句,便同樣出聲支持了皇帝。
朱由檢止住了茅元儀就火力偵查內容的繼續討論,“關于派出哪些部隊參與這場火力偵查,和具體的作戰計劃,我們遲一些再說。
現在最為主要的,還是先理清戰時大本營及下屬各單位之間的組織程序。戰時大本營不僅僅是軍隊的最高統帥部,它同樣也是前線所有同作戰有關聯的單位的最高指揮部。
剛剛茅參謀介紹的我軍情況,朕也算是聽明白了。雖然戰時大本營控制住了從黃崖關到山海關每只部隊的情報,但是卻沒有對這些地區的民政加以管束,使得軍隊在當地無法征集到任何物資,每一顆糧食都需要從后方轉運過來。這樣調度任務對于戰時大本營有限的人力來說,負擔未免過重了。
更何況有些軍隊駐扎的地方往來不便,大本營接收到消息再做出反應,往往都在5、6天之后,戰局瞬息萬變,豈能容我們如此緩慢的做出反應?
是以,朕以為,應當把同后金接觸的防線劃分為若干戰區,每個戰區設立一個戰時統帥,負責本戰區內所有軍隊的指揮權力,和對民政事務的督查權力。
這些戰時統帥只向戰時大本營負責,不受其他人干擾。當然他們的權力只存在于戰區之內,對于戰區之外的軍隊和民政事務無權干涉。戰爭結束之后,隨著戰時大本營的解散而去職。
諸君以為如何?”
戰時大本營的設置,原本就是為了輔助皇帝指揮作戰,是一個集中事權的軍政機關。就算是崇禎此時直接下令,茅元儀等人也只能遵照執行,何況現在皇帝還給予了征求他們意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