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和左良玉的車騎師抵達戰場的時候,明軍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打著薊州衛旗號的官兵在這場戰斗中傷亡慘重,現在反轉了戰局之后,幸存的明軍官兵開始怒氣沖沖的尋找身邊活著的蒙古騎兵進行報復了。
明軍的軍官對于這些士兵發泄逃離死亡的怒火,采取了睜一眼閉一眼的姿態,他們只是保住了那些未受傷的俘虜,或是有些身份的俘虜,準備到時向皇帝獻俘。至于受了重傷和傷了腿部的俘虜,為了不給自己增加負擔,都默認士兵進行了處決。
丟下了武器,交出了馬匹,被拘束在官道一邊的俘虜們,看著明軍士兵在戰場上尋找并解決那些受傷的蒙古騎兵,臉上浮現出了各種神情。
有些人因此感到悲憤不已,覺得自己真不應該放下武器,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明軍手中;有的人則一臉恐懼,擔心明軍殺戮完了這些受傷俘虜之后,便會對他們這些人下手;還有些人則是一臉慶幸,慶幸自己并不在明軍屠戮的對象之中;當然,也有些俘虜完全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感覺,經歷了太多戰爭的他們,并不覺得這些明軍將士殺俘有問題,畢竟他們也常這么干。這世道,能活下來就是賺了,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朱由檢抵達戰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個尸體遍地,傷者和幸存者都痛苦哀嚎,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場景。
雖然在上戰場之前,他已經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設,甚至想著要把這只后金入侵部隊全部處決,以威懾草原上蒙古各部,是否要繼續支持后金同大明作戰。
但是當他看到了真正的尸橫遍野的戰場之后,眼中所見是被血染紅了的地面,耳中所聽的是無數絕望的哀嚎聲,作為一個成長于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他的心中也不由為之悲傷了起來。
朱由檢勒馬停在了一輛倒在官道邊上的車輛旁,一名連胡子還沒有長齊的年輕人,身上中了數箭,靠在這輛車的車輪上一動不動,看起來他只是在這里暫時休息一下,現在卻永遠都無法醒來了。
這位年輕人臉上倒沒有什么恐懼的色彩,不過他的一雙眼睛卻睜的大大的,一直望向了天空。誰也不知道,他死前看著天空在想些什么,使得他的臉色會如此恬靜。
朱由檢輕輕的跳下了馬,走到了這位年輕人的尸體旁,為他輕輕的攏上了眼皮。他站立在原地抬頭看了看天空,把就要流出的眼淚逼迫回去之后,才帶著一絲哽咽的語氣對身后的連善祥說道:“今天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讓左良玉留下一個營救助傷員,不管是我軍的還是后金軍隊的,都要救助。另外派人維持戰場秩序,不許任何人繼續殺俘。”
雖然不少官兵還處于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對于皇帝頒發不許殺俘的命令也有所不滿,但是有著左良玉派出的一個營彈壓秩序,這些情緒激動的官兵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
朱由檢命令左良玉率部繼續前進,把石門峽和石門寨徹底控制在手中。而他自己則坐鎮于此,安排野戰醫院開始救助傷員,并讓一部分明軍士兵督促無傷的蒙古俘虜開始收斂兩軍將士的尸體。
明軍將士的尸體被裝上了車輛,準備運回馬伸橋進行收斂,而蒙古人的尸體則被就地挖坑掩埋了起來,被明軍割下來的首級,也被崇禎勒令同尸體放在了一起。
大明皇帝對于被俘蒙古傷者和亡者尸體的仁慈,也讓這些蒙古俘虜們終于放心了下來,開始接受自己成為明軍俘虜的生活,按照這些明軍的指示去挖坑和搬運尸體。
朱由檢撫慰了被收容起來的明軍傷員之后,才接見了崔凝秀和李宏元兩人。看著李宏元用白布纏繞起來的胳膊,他不由說道:“胳膊受傷了?讓軍醫看過了么?”
“回陛下,已經看過了。沒有什么大礙,就是中了一箭,只是皮肉傷而已。”李宏元趕緊回道。
朱由檢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和崔總兵兩人這就帶著俘虜和傷員返回馬伸橋,重傷員盡快安排送回薊州城,交給鄧先生照顧。
至于那些蒙古俘虜,帶回馬伸橋稍稍審訊后,也送到后方去,分開安置。另外,通知茅元儀,著手修建薊州城到馬伸橋的鐵路,以備物資輸送。這條鐵路,朕要求在五日之內修成通車。”
李宏元趕緊說道:“臣還是繼續跟在陛下身邊,護送俘虜和傷員回馬伸橋的任務,崔總兵一人就可以處理了。”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條鐵路,我們想要運輸足夠的物資支持同后金主力會戰,會耗費極大的人力和時間。而沒有足夠的物資,朕也不會進行這場會戰,所以朕希望你親自督促這條鐵路的修建。
另外,前線的生活條件也不夠好,你的傷還是需要休養一下的,朕可不希望因為不必要的意外,損失了朕的一員干將。
聽從朕的命令,鐵路修建完成之后,朕會讓你回來擬定下一步的會戰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