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女真人再怎么狂妄,也沒有那個將領在遵化城下受挫之后,還敢帶著一支士氣不足的小部隊去襲擊數萬人駐守的要道路口的。要是換做十幾日之前,后金軍正士氣如虹的時候,說不得還有人真敢嘗試一下,但是現在么,大家都只有沉默不語了。
在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不斷出兵后,后金現在兵力差不多超過了四萬人,但是核心部隊也就不到2萬。集結主力同五六萬明軍野戰,這些女真將領們倒是沒有什么懼怕的。
但是帶著這只部隊去進攻地勢險要,又有明軍大軍據守的石門峽,顯然就有些力所未逮了。而且以石門峽的地形,即便是擊破了明軍主力,后金軍隊也要付出慘重代價了。更何況,明國皇帝要是見勢不妙逃回薊州,他們這一仗就等于是白打了。
因此很快大帳內的眾人就得出一個結論,要想俘獲一個活的明國皇帝,就必須誘惑這只明軍東進,讓他們進入到堡子寨附近的開闊地,然后斷其后路,分隔包圍而殲滅之。
但是如何誘惑明國皇帝東進,如何監視遵化城守軍,如何阻擋東面的遼東軍無法西進接應援助,這些女真親貴討論了半天都沒有得出一個方向來。
看著這些女真親貴個個摩拳擦掌,想要拿獲明國皇帝的功勞,坐在大帳另一側的代善和莽古爾泰等人,頓時對于杜度等四人不滿了起來。
原本昨天他們已經差不多取得了不少女真親貴們的支持,擊退了東西兩路明軍的追擊之后,就出關回國,結束這場伐明之戰。雖然此次伐明輕易的擊破了長城各口,但是從這場戰爭中贏得的好處,卻大多被那些蒙古盟友拿去了。
女真八旗獲取的戰利品,也就比打草原上的蒙古部族多一些,但是此次出征各旗損失的人馬,卻讓這些戰利品看起來有些失色。
代善和莽古爾泰都認為,如果這場伐明戰事就此結束,黃臺吉一力主導的這場戰事就沒有給后金帶來多大的收益,返回沈陽之后他們倒是可以借著這場戰事打擊一下黃臺吉最近高漲的威望,從而恢復四大貝勒之間的權力平衡。
但是好死不死,明國那個小皇帝過于年輕氣盛,放著安全無虞的京城不呆,居然帶著軍隊玩什么御駕親征。要是真的讓黃臺吉的計劃成功了,他這次主導的伐明戰事就真的是戰果輝煌了。
上一個被俘虜的明國皇帝,還是明國的英宗皇帝,但是現在明國可沒有于謙和可以繼位的景泰皇帝。一旦俘獲了崇禎,要么就是利用崇禎讓明國徹底屈服,要么就是讓明國內部因此發生分裂,怎么看都是對后金極為有利的結局。
而俘獲了明國皇帝的黃臺吉,他在后金國內的威望將會變得無與倫比的強大,即便是他們三大貝勒聯手,恐怕也不能再對黃臺吉造成什么摯肘了。
在莽古爾泰的示意下,正藍旗將領屯布祿、愛巴禮突然站出來對杜度質問道:“既然明軍只是以數量居多取勝,貝勒身邊帶著的是我女真精兵,何以連突圍都不成功?
另外,鮑承先、恩格德爾、莽果爾等三人,不是漢人就是蒙古人,明國皇帝放他們回來送信,倒也說的過去。但是貝勒你是努爾哈赤的長孫,明國皇帝如何會輕易的把你放回來?”
對于屯布祿、愛巴禮的質問,杜度楞了一下,便怒氣沖沖的回道:“難不成你們覺得,非要讓明國皇帝砍下我的腦袋,才遂了你們的心意嗎?”
不待兩人回話,杜度便轉身對著黃臺吉跪下哭訴道:“汗王明鑒,臣身為天命汗的子孫,豈能背叛后金投靠明國,若是汗王也認為臣出賣了后金國,臣請汗王賜臣一死,以證清白。”
坐在黃臺吉身邊的莽古爾泰立刻嘲諷的說道:“你既然如此清白,為何又不肯戰死在沙場,反倒要跑回來讓汗王賜死你?你可真是給天命汗長臉。”
代善也順口說道:“三貝勒說的雖然有些過火,但是你身邊天命汗的長孫,明國皇帝抓住了你,還知道了你的身份,就這么將你放了回來,而跟著你前去的其他女真兒郎卻一個也不放,豈能不讓人起疑?
屯布祿、愛巴禮雖然辭有些無禮,但是他們詢問你這個問題,也是希望能證明你的清白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發怒?”
代善和莽古爾泰的先后表態,使得一些女真親貴頓時把如何對付明國皇帝的心思,轉回到了這四名帶回明國皇帝消息的人是否可靠的問題上來了。
一些兩紅旗的將領隨即也上前彈劾杜度等四人損兵折將,失守汛地的罪責,似乎有把這四人作為此次敗軍失地的罪魁禍首一般。
黃臺吉見此方才發話,他一邊坐實了四人有敗軍失地的罪過,但是卻又輕輕放過了四人是否被明軍收買的嫌疑,最終決定暫時擱置四人的敗軍之罪,讓他們在前線戴罪立功,戰后再行處置。
到了這個程度,想要繼續討論怎么誘使明國皇帝帶兵出擊,然后圍殲俘獲的作戰計劃,顯然是進行不下去了,因此黃臺吉便宣布暫時休會,待到下午再繼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