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關注著兩紅旗作戰的黃臺吉和代善,剛剛還在為兩紅旗將士攻上明軍大營的墻頭而臉色輕松的交談著,緊接著便看到形勢急轉而下,兩紅旗將士開始全線潰敗了下來。
手中握著明軍千里鏡的兩人,自然能看到明軍炮火給兩紅旗將士造成的傷害。這種傷害在他們眼中倒是的確達到了,明人對于紅夷大炮的描述:“一炮糜爛數里”。
但紅夷大炮的威力雖然巨大,也絕無可能一炮就干掉一個牛錄,就算是當年天命汗進攻寧遠城,城頭的那幾門紅夷大炮,最高記錄也不過就是一炮干掉了五、六人而已。就這樣,已經讓女真人把那些紅夷大炮當做了神物。
而今日明軍的炮火威力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這些見過紅夷大炮的人的理解,對于那些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紅夷大炮威力的女真人來說,更是加劇了他們對于紅夷大炮的恐懼。
更讓黃臺吉感到不安的,是他還從來沒見過能發射彎曲炮彈的紅夷大炮。在他的記憶中,紅夷大炮只能架設在墻頭發射,而且一旦固定之后便難以移動,因此進攻方可以輕易的判斷出火炮的射擊方向,從而避開紅夷大炮射擊的區域。
但是今日,他完全沒有發現笨重的紅夷大炮究竟放置在何處,而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女真將士,在遭到了超出想象的打擊之后,也就陷入了驚懼和慌亂之中。
事實上,當明軍打出了這一次奇跡般的炮擊之后,就沒有再復制過這樣恐怖的一擊了。一方面是因為營壘下方的后金軍隊開始逃亡,疏散了隊形;另一方面黃臺吉也發現,明軍的射擊并不精準,炮彈的落點只要不直接落在密集的隊形中,傷害就沒有這么驚人。
但這樣的經驗和教訓,也只能放到下一次的戰爭中去了。當兩紅旗的將士們動搖崩潰之后,黃臺吉已經很清楚的知道,這場戰爭已經繼續不下去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尋找一個體面的理由撤兵。
同臉色陰晴不定的黃臺吉相比,代善的臉色要難看的多。雖然他知道只有讓兩紅旗受到一些挫折,才能讓這兩旗的人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但是,他絕沒有想過,要讓兩紅旗受到這樣大的挫敗。
就以他現在的觀察來估計,這一次進攻中兩紅旗的損失起碼也超過了五百人,如果再加上遵化城下的損失,兩紅旗這次入關起碼損失了上千人,披甲戰士更是超過了十個牛錄,這可是兩紅旗六分之一的力量。
遭到了這樣的重創之后,兩紅旗就算是回到了他的名下,也難以抗衡黃臺吉在八旗中的力量了。**戰役中遭受重創的鑲藍旗,而這次伐明作戰中遭受重創的兩紅旗,以這三旗的力量加上莽古爾泰的正藍旗,真能抵擋住黃臺吉控制下的另外四旗的壓迫么?代善在氣惱之余,腦中不由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岳托收攏了兩紅旗退回的敗兵之后,便匆匆趕回來向黃臺吉做了一個匯報,這場敗仗的損失顯然比代善估計的更為糟糕。兩紅旗沒能返回的人員高達714人,而返回的人員中還有2、3百已經失去了戰斗能力的重傷員。
以現在的天氣狀況和后金擁有的物資,這些傷員能夠有多少人回沈陽,完全是一個未知數。即便是活下來了,照顧這些人的費用,也將是兩紅旗一個極大的負擔。
聽完了岳托的匯報之后,不待黃臺吉說話,代善已經劈頭蓋臉的責罵了他一通,并轉身就向黃臺吉請求,重重的治罪于岳托,以慰兩紅旗犧牲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黃臺吉自然不會接受代善的請求,畢竟這場仗是他堅持要打的,岳托不過是支持了他的主張而已。要是他現在重重的處罰了岳托,一來未免讓人心寒;二來無疑就等于是承認了,這場仗原本就不該打,完全是他作出了錯誤的決定。
不過出征之前黃臺吉剛剛頒發了八旗臨陣賞罰令,岳托先是受挫于遵化城下,現在又在明軍臨時修建的大營前慘敗,就算是黃臺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先行處罰,以維護女真親貴內部的團結了。
召集了軍中的各小貝勒和各旗將領,對岳托的失敗責任進行了一番商議之后,黃臺吉以免去岳托右翼四旗固山的職務,令他在軍前戴罪立功的暫時處罰,取代了代善意圖廢除岳托鑲紅旗旗主的處罰建議。
為了安撫代善和兩紅旗各牛錄,黃臺吉同意由代善代理右翼四旗固山,將兩紅旗人馬的管理權力暫時交給了他。
眾人討論完對岳托的處罰之后,接下來便是要重新商議對于明軍大營的進攻問題。兩紅旗這次出兵約三千五、六百人,到現在為止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其中披甲戰士的損失更是接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