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位身材矮小的中國人將自己寫給侯爵的信件掏出來的那一刻起,普羅萬.約瑟夫已經不再懷疑對方不是法座大人的親信身份了,更不用提他剛剛還認出了法座身邊衛士身上的紫色制服。
但是聽到對方要求自己先向他匯報一遍前往東方的收獲,然后再由對方來決定是否上報法座的意圖,為了不讓自己三年的辛苦毀于一旦,普羅萬.約瑟夫也無法向這位叫做宋獻策的中國人屈服了。
“宋先生,我覺得你這個建議似乎不太妥當。不管你現在多得法座大人的寵信,但這可是法座大人親自交給我的任務,我必須要親自面見法座大人,向他匯報任務執行的結果,而不是在見到法座大人之前,向一個不相干的人匯報我的努力成果。”
看著普羅萬.約瑟夫突然挺起了胸膛,向自己表示不會屈服的強硬姿態,宋獻策卻不慌不忙的整理著自己的袖子,眼皮都不抬的平靜說道:“看來約瑟夫先生你似乎對我的建議有什么誤解,也好像不太清楚巴黎現在的**勢。
我就老實跟你說吧,我并不是想要攔截你親自向法座大人領取功績,只不過現在法座的身體極為糟糕,而法座要處理的各項事務又極為繁瑣,所以法座甚至不得不將和歐洲各地人員的聯系工作交給了我,由我來匯總摘要上報給他。
你前往東方的任務,也許在三年前對法座大人來說很重要,但是對于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來說,現在對他最重要的,一是他自己的健康;二是國內政治的安寧;三是法國所面臨的這場戰爭的變化。
所以你確定要質疑我的判斷,親自去面見法座大人進行一場未必有結果的報告?另外…”
宋獻策突然放下了雙手,抬頭注視著普羅萬.約瑟夫的雙眼,冷冰冰的說道:“你確定要得罪我?一個為法座大人執掌私密情報的人。約瑟夫先生,我覺得你有必要轉動一下自己腦子里為數不多的智慧,就連你的舉主都不敢越過我把信件直接交到法座大人手上,你覺得自己長了幾個腦袋,敢如此挑戰我的權威?”
普羅萬.約瑟夫一開始聽著還覺得有些不耐煩,但是隨著對方的目光注視過來,他立刻就被這雙凌厲的眼睛給嚇的心臟猛跳了一下。這大約是除了法座大人之外,他見過的第二令人恐懼的目光。至于那位外表儒雅待人親切的紫衣主教馬扎然,則從來沒有給他如此的壓迫力過。
汗珠頓時不住的從他的太陽穴流了下來,然后繞過耳后落入脖子里,讓他感到后項處有些發癢。不過普羅萬.約瑟夫根本不敢抬起手去撓一撓,他緊張的看著宋獻策,下意識的脫口回道:“不,不,我并沒有輕慢大人的意思。我只是…”
腦子一片空白的普羅萬.約瑟夫實在想不出如何為自己辯解,干脆直接向對方低頭小聲說道:“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一時忘乎所以了,大人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請直接詢問小人好了,小人絕不敢有所隱瞞。”
宋獻策注視了他許久,才抬起雙手在胸前交叉互抱,身體向后靠在軟墊子上,對著普羅萬.約瑟夫說道:“嗯,你就說說在東方都看到了什么?再想一想,向法座大人匯報的內容就可以了。”
普羅萬.約瑟夫還是極明白自己的地位的,像他這樣的東方冒險家看起來很受一些貴婦們的青睞,但是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們其實和那些流放海外的罪犯并沒什么本質區別。
如果法座大人的健康仍在,那么眼前這位中國人必然不敢如此囂張,這一點只要他見到法座大人就能證明的事實,對方肯定是沒必要欺騙他的。
而在法座大人生病期間能夠代理法座管理那些遍布歐洲各國探子的人物,顯然不是他能夠得罪的起的。更何況對方又是這樣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物,他還什么都沒干呢,對方已經把他的態度記錄了下來,果然是令人恐懼的密探頭子。普羅萬.約瑟夫幾乎在一瞬間就想起了他在中國時聽說的,那些皇帝身邊的錦衣密探對待平民貴族們施加的各種酷刑了。
因此他很快就端正了自己的態度,老實的向宋獻策一五一十的說起了自己在東方的見聞,因為說的過于詳細還被宋獻策打斷了幾次。
聽完了普羅萬.約瑟夫的述說后,宋獻策發覺對方在中國的見聞也只是蜻蜓點水,用來在沙龍里吸引女性的關注還可以,但是想要讓紅衣主教黎塞留借助這些見聞去了解中國,恐怕是不夠的。
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宋獻策才對著普羅萬.約瑟夫再次詢問道:“除了這些見聞之外,你還從中國帶回了些什么東西,打算奉獻給法座大人?”
普羅萬.約瑟夫回憶了一下,便說道:“有瓷器、茶葉和一些漆器,另外還帶回了一箱書籍。”
“書籍?我大明還有翻譯成歐洲文字的書籍嗎?”宋獻策有些不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