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對著禮部官員遞上來的即位詔書看了一會,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加上豎排版無標點符號,一會就把他給看暈了。
他從邊上的尚寶卿手中取過了御寶,用力的在詔書上蓋下了寶印,然后禮部官員接過用完印的詔書,再次回到承天門向天下昭告,大明的新皇帝即位了。
折騰到下午,這些繁瑣的禮儀才宣告結束。當朱由檢回到后宮脫下身上的袞服冕冠時,才發現自己里面穿的白色細棉布內衣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聽著窗外傳來的蟬鳴聲,朱由檢昏沉沉的腦袋中才想起,現在還是夏天呢。
看著朱由檢把頭轉向大門的方向,在邊上看著宮女替他換衣服的周玉鳳,馬上開口問道:“是不是外面的蟬鳴太吵了?要不我讓內監們去趕一趕吧。到晚膳前殿下還可以休息一會,你這幾天都沒怎么合過眼呢?”
朱由檢把頭轉了回來,換上了輕便的常服,讓他涼快了許多。他讓身邊的宮女退了下去,然后開口說道:“不必了,玉鳳你知道蟬這種生物的習性嗎?”
“臣妾倒是不知,不過臣妾倒是讀過,唐代詩人虞世南曾經為蟬寫過一首詩,‘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殿下可有聽說過嗎?”
“哈哈,飲清露嗎,蟬可不是飲清露長大的,它是吸食樹的汁液長大的。你知道嗎?為了能在地面上鳴叫一個夏天,它要在地底呆上多久?”
“總該要上一年吧?”難得朱由檢今天開口說這么多話,周玉鳳干脆順從著說道。
“最短的5年,最長的要17年。它們在黑暗的地下要活上這么久,才能沐浴兩三個月的陽光,縱情歌唱尋找自己的愛人,短暫的相遇之后就是永遠的離別。所以還是別打攪它們了,讓它們好好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歡唱吧。”
“殿下真是講述了一個感人的故事,臣妾受教了。殿下的仁慈之心,必將庇佑我大明天下。”周玉鳳聽完了朱由檢講述的故事之后,整了整衣服對著朱由檢拜了下去。
朱由檢對于周玉鳳時不時的就想要勸誡自己,也確實無可奈何。也許這就是古人夸贊的賢良淑德吧,但是對朱由檢來說,卻非常不習慣這種談話氛圍的突然改變。
期期艾艾的接受了周玉鳳的勸誡之后,朱由檢打了個哈欠后問道:“你不用去陪皇嫂嗎?”
周玉鳳看了看左右,確定殿內最近的內侍也聽不到兩人的談話之后,就小聲對著朱由檢說道:“殿下,正是皇嫂讓我小心的看護著你。她說宮內盡是魏忠賢的黨羽,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殿下千萬小心行事。”
看著周玉鳳一臉緊張的說道,朱由檢不由微微一笑,“魏忠賢提督東廠也還不到5年,要說他在宮內有黨羽,我是信的。但是說他黨羽遍布宮內,這就是猜疑過甚了。宮內之人跟紅頂白的事是有人做的,但是想要他們為魏忠賢出生入死去搏命,我看未必。”
“殿下,張皇后既然如此叮囑臣妾,未必無因。殿下如今一身關系著天下萬民,萬不可輕率行事啊。”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不過看著周玉鳳一臉關切而無奈的神情,朱由檢還是改口了。
“也罷,始終是皇嫂的一片心意,我自當小心行事。”看著丈夫敷衍的回答,周玉鳳也由有些著急上火,不過她雖然才和朱由檢結婚不久,但也知道他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能夠說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妥協了,再逼迫下去,恐怕就要不歡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