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輕輕咳嗽了一聲,阻止了身邊的施鳯來、張瑞圖想要繼續(xù)勸諫,而是坦率的說道:“陛下,如果我們對于武人缺乏足夠的警惕,那么唐末藩鎮(zhèn)割據的狀況未必不會發(fā)生。讓武人失去了制約,到最后受難的難道不是那些百姓嗎?”
朱由檢對于黃立極的說法點頭表示贊同,隨即解釋道:“朕并非不同意對軍隊要有足夠的制約,只不過朕以為,約束軍隊依靠的應該是榮譽和紀律,而不是克扣糧餉和歧視。
關于整頓軍隊的事務,朕不想同內閣進行討論,這是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事務。
不過朕可以稍稍描述一下**的方向,今后大明的軍隊將分成指揮、軍紀、后勤、裝備制作四個部分,軍事法庭也會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此一來,各位對于軍隊不受控制的擔心,也就不必要了。”
黃立極只是沉默了一陣,便說道:“如果真的能如陛下所說,臣等自然拭目以待。不過陛下,從這次京營兵變可以看出,內閣如果不能管制戎政府,就無法及時的應對京城的一些突發(fā)事件。
臣以為內閣最起碼,還是應該擁有對戎政府緊急處分的權力的。”
對于黃立極索要對戎政府的控制權力,朱由檢既沒有同意,也沒有馬上拒絕,他想了一會才說道:“朕想聽聽,內閣還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
郭允厚眨了眨眼睛,對著崇禎說道:“對于陛下所說的,提高烈屬的撫恤金,并對遼東戰(zhàn)爭及奢安之亂中受難的平民百姓也要進行補助的條款。
臣以為,做到前一條戶部已經要竭盡所能了,而想要做到后一條,就算是把臣這把老骨頭賣了,也一樣滿足不了。如果保護法令不刪除最后一條,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贊同的。
如果陛下實在要通過這一條的話,那么請允許臣致仕。”
郭允厚這是第一次向崇禎提出了辭職的威脅,朱由檢知道現在大明的管家是多么難當的一件差事,他自然不會輕易的讓郭允厚辭職。
他絞盡腦汁的想了許久,才說道:“那么向所有的遼東及奢安之亂中受難的百姓、立功將士,發(fā)放土地債券,待收復遼東、平定奢安之亂后,按照土地債券的面額進行授田。”
施鳯來頓時吃驚的說道:“陛下,難道我們不是在同建奴和談嗎?”
朱由檢對著施鳯來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們的確是在同建奴談和。但是和談的目的是為了準備戰(zhàn)爭,而不是就此閉上眼睛享受和平。”
張瑞圖有些不習慣于,崇禎這種一邊力主同建奴和談,一邊卻開始準備撕毀和約的做法。
“陛下,如果建奴真的同意和我們簽訂和約,難道我們轉身又要撕毀和約嗎?這樣的話,和談又有什么意義呢?海外藩國又將如何看到我大明呢?”
對于張瑞圖說法,朱由檢絲毫不以為意,“和約簽署的的唯一用處,就是用來撕毀。重要的不是誰先撕毀和約,而是大明有沒有這個力量去撕毀和約,如果什么都不準備,只是盲目的去撕毀和約,那才是愚蠢而應該被人譏笑的。”
雖然在場的幾位閣臣都沒有把道德掛在嘴邊的嗜好,但是面對一個完全以利益來衡量國事的皇帝,他們也感覺了些許羞愧感,不過也僅僅是羞愧感而已。
對戶部尚書郭允厚來說,只要不讓戶部進行撥款,他并不在意保護軍屬、烈屬的法令能不能通過。
不過他很懷疑,這份土地債券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遼東難民和遼東軍士還有一塊廣闊的遼東土地可以用來畫餅。
但是奢安之亂現在雖然平定了永寧宣撫司,但是好不容易才收回了永寧宣撫司,內閣沒有那個人敢冒著再激起永寧宣撫司叛亂的風險,去剝奪這些投降朝廷的土人的土地的。
張瑞圖就如此說道:“陛下遼東的土地債券也就罷了,這個賠付給受奢安之亂牽連的百姓和立功軍士的土地債券,事實上根本無法兌現。
水西宣慰司雖然有不少耕地,但是永寧宣撫司耕地并不多,這兩處土司都在川貴交界之處,本身就是山高林密的所在,他們的耕地能養(yǎng)活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陛下想要用他們的田地來分給受難百姓和立功將士,恐怕這些土人就算投降之后也會反叛的。而且奢安之亂影響的地區(qū)差不多遍及了半個貴州和大半個四川,受災的百姓數以百萬計,要想一一補償,除非把半個四川的土地拿出來才對。”
朱由檢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諸位先生有沒有想過,我大明現在處在什么時代?”
朱由檢掃視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幾位閣臣后,才繼續(xù)說道:“現在的大明正處于末世,是人將食人的衰亡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