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小兒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就南朝那些屢戰屢敗的廢物,也敢叫囂要同我大金不死不休?”
“我等應當在春耕之后,集齊兵馬再去搶一回南朝…”
黃臺吉同其他三名貝勒在大政殿上面南而坐,聽著下方女真貴族們義憤填膺的叫囂聲。
自從代善把明國使者的答復帶回來之后,朝會上的女真貴族們就群情洶洶的開始聲討起明國皇帝來了。
努爾哈赤時代,后金的朝會上只有女真人,隨后增加了漢人降將及歸順的蒙古部族首領,但是朝會上并沒有文官的位置。
在努爾哈赤人生的最后幾年,更像是精神出了問題。不僅放棄了優待漢人降將的舊策,更制定了殺戮漢人,撫養滿洲的荒唐政策。
努爾哈赤最為痛恨的,還是漢人中的讀書人。因此下令,“察出明紳衿,盡行處死,謂種種可惡,皆在職此輩,悉誅之。”
并且在后金,漢官從屬滿洲大臣,自己的馬不能騎,自己的牲畜不能用,自己的田不能耕;官員病故,妻子要給貝勒家為奴。
但是那些在明朝只覺得自己待遇太低,肆意欺凌百姓的武將士紳們,卻以替女真人當奴才為榮耀。如出賣王化貞,向后金獻出廣寧的游擊孫得功,晚年被努爾哈赤虐待,依然對后金忠心耿耿。
雖然黃臺吉繼承汗位之后,改變了其父對漢人的屠殺政策,表示“滿漢之人,均屬一體”,將大量漢人奴隸編成民戶,由漢官管理。頒布《離主條例》,禁止滿洲貴族濫殺奴隸。
但是努爾哈赤畢竟剛剛去世不到兩年,黃臺吉的威望和權勢并沒有凌駕于女真諸貝勒之上,后金國內的漢官勢力才剛剛開始萌芽,不足以牽制女真各旗的力量。
是以,在朝會上議事之時,主要還是女真貴族們把持著話語權力。當女真貴族們聲討明國時,李永芳等漢將沉默不語,唯恐出聲后被這些女真貴族們視為心懷故國之輩,最后被這些女真主子們當場清算。
站在女真大臣身后,歸服于后金的蒙古部族首領們,同樣沉默著,沒有出聲支持女真貴族們叫囂同明國作戰的主張。
同后金更像是盟友關系的科爾沁部族并沒有參加這次朝會,在朝會上的,是剛剛歸順于后金的蒙古內喀爾喀五部,即察哈爾部的奈曼、敖漢兩個鄂托克。
內喀爾喀五部是被后金打的投降的,人口損失很大。他們現在更希望能夠修養生息,恢復部族的人口,而不是同明國進行戰爭。
奈曼、敖漢兩部雖然是主動歸順于后金,比內喀爾喀五部更得到后金的信任。但是蒙古同明國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數百年,蒙古人從來沒有從戰爭中獲得什么好處,反倒是和平時期的貿易帶給了蒙古人許多利益。
更何況這些蒙古部族更為擔心的是,后金接著同明國進行戰爭的機會,消耗蒙古各部的人口和力量,因此他們是最希望后金同明國恢復和平關系的。
下方的女真貴族們吵做一團的時候,坐于殿上的四大貝勒卻出奇的平靜。除了莽古爾泰的臉上充滿了憤憤不平之色,似乎被這些女真貴族的話語所煽動了。
其他三位貝勒卻不停的在思考著利弊,建州女真自從努爾哈赤創建了軍政民合一的八旗制度之后,原本的女真族內的各小部族就逐漸喪失了獨立性,且各部族之間的仇殺也被遏制住了。
女真各部族首領的權力,也讓渡于八旗旗主。后金在努爾哈赤的手中,從奴隸部族制度進化到了奴隸共和制,后金一切國政均由八旗公議。
而努爾哈赤作為八旗制度的創建者,對八旗旗主享有著絕對的權威性,這又使得八旗制度帶上了一些封建集權的性質。
在后金國內,各貝勒的權力是同他手中控制的八旗力量掛鉤的。在努爾哈赤在世的時候,他自己領有正黃旗(45牛錄)和鑲黃(20牛錄);
黃臺吉領有正白旗(25牛錄);諸英之子杜度領有鑲白旗(15牛錄);
代善領有正紅旗(25牛錄);代善長子岳托領有鑲紅旗(26牛錄);
莽古爾泰領有正藍旗(21牛錄);阿敏領有鑲藍旗(33牛錄)。
正因為努爾哈赤領有的八旗牛錄對任何一名貝勒都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努爾哈赤在世的時候,八旗中的女真貴族無法掀起任何反對他的行動。
比如努爾哈赤之弟舒爾哈齊,曾經的后金國二號人物。同努爾哈赤分裂之后,居然拉不走自己的部族,這便是八旗制度控制部族首領的最好證明。
努爾哈赤在晚年將親統的兩黃旗的大部分各授于同母的三個幼子,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給予每人15牛錄,其余牛錄作為自己的親軍。
他還明確的對部下們公布:阿濟格是鑲黃旗旗主,多鐸領正黃旗,將來自己死后,統帥的親軍全給多鐸,但另賜一旗給多爾袞。
努爾哈赤的這種行為,使得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名下的八旗牛錄加起來超過了其他兄弟。而三兄弟占據了三旗以上的兵力之后,后金大汗顯然就同其他兄弟無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