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三娃第二天就參加了訓練,張賢并沒有給他處分,就當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依然如舊地帶隊操演。而那個李文義班長卻大為不滿,他覺得如果不對熊三娃進行必要的處理,將立不起威來。他說服不了張賢,張賢也說服不了他,于是他跑到連長那里去告了張賢一狀。
張慕禮帶著幾個親兵來到了張賢的新兵排里,把張賢叫到了一邊,向他詢問情況。
張賢把那日的情況如實相告。
“你為什么不對這個逃兵進行處理呢?”張連長也這樣問著他。
張賢看了他一眼,道:“連長,這些兄弟是新到的,還不能稱之為一個兵,我覺得不能用軍人的要求來要求他們,如今之計,是要想方設法讓他們安下心來,做一名老老實實的兵,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就行了,而不是在他們面前立什么威!”
張連長愣了一下,卻又搖了搖頭,道:“按著軍規,逃兵抓回來是要被槍斃的,但是李班長也覺得槍斃有些過了,所以決定給他一些懲罰,既然你不給他懲罰,給他體罰,最少讓他在外面站上一天一夜也是應該,不然會有其他的兵來效仿的,到時你就難辦了。”
“為什么你們都認為必須要罰呢?”張賢叫了起來:“其實他們更多需要的是關懷,他們大多是被抓來的壯丁。是的,人都怕死,你是可以用這種手段達到震攝其它人的目的,但是你能真得得到他們的擁護?你能真得成為他們的領導?他們會真得死心塌地跟著你拼命嗎?就算是上了戰場,尤其是在極端條件之下,你又能指揮得了他們嗎?”
“那么你的方法又是什么呢?”張連長問。
“將心比心,我相信只要我能對他們以誠,他們也不會把我拋棄。”
張連長笑了,卻是有一絲的嘲笑,指著他道:“張賢,我是覺得你是一個槍王,所以十分欣賞你,只是到現在才發現,你其實不過一個書呆子,這幾年軍校的生活把你過傻了,開始紙上談兵了。”
“不!我不是紙上談兵。”張賢一本正經地道:“我說得是事實。”
“好,那我問你,治軍之道中,最重要的一條是什么?”
“嚴明軍紀!”
“那好,有錯不糾,這能算是嚴明軍紀嗎?”
張賢愣了一下,隨即道:“連長,我剛才就說過了,他們現在還不是兵,不是軍人,他們不過是被抓來的壯丁,要讓他們成為兵,成為軍人,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他們成為了真正的兵,真正的軍人,那么對于逃兵,我肯定也不會手軟的。”
“那你什么時候能讓他們成為兵?成為軍人呢?”
張賢想了想,道:“快了,我向你保證,再過一個月,我會把這些壯丁給你變成真正勇往直前的士兵。”
張連長笑了,這一回是真心的笑了:“好,我就暫時相信你一回,也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呵呵,師長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來完成新兵的培訓,你卻只說要一個月,就算你不成功,我還有兩個月可以調整。”
張賢也笑了,他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
“笑,你還好笑!”張連長卻又道:“你可要當心了,有一部戲文里說我本將心托明月,到時別成了誰知明月照溝渠了。”
“不會的,連長!”張賢肯定地道。
“但愿不會這樣。”張連長幽幽地說著,帶著手下的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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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夜里睡覺前,張賢都要親自去巡一遍邏,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象往常一樣,張賢又出現在夜暮里,循著往常的路線來到了值崗前,忽然發現今夜值崗的竟然是那個熊三娃。
“排長好!”熊三娃也看到了張賢,立直身體向他敬著禮。
張賢也回了一個禮,與他并肩而站,發現這個比他只小一歲的小子個頭原來和自己差不多高。對于大多數四川兵來說,個頭普遍較矮,象張賢這般一米七八的個子已經有些鶴立雞群了。
“有什么情況嗎?”張賢隨口問著這個愣頭的小子。
“報告排長,一切正常。”熊三娃已經不是那個剛剛進來的壯丁了,姿勢很是標準。
“好了好了,放松一下!”張賢向他做著手勢,示意他不要緊張。他一直想和這個小子談一談,想了解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為什么當初會有逃跑的舉動。“我現在是和你聊天,你也別太拘束。”張賢告訴他。
“可是排長,你不是說站崗時不許交頭結耳嗎?”這個熊三娃不識好歹地問著。
張賢愣了一下,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好小子,這時你記住我的話了呵,你要是一直這么聽話,我也就省得被連長罵了。”
熊三娃也不好意思地笑著撓了撓頭,又由衷地道:“排長,我知道你對我們好,那天連長訓你,我們都知道的。都是我不好,讓你被連長罵了。”
“哪有的事!”張賢笑道:“連長只是找我談談話,并沒有罵我。”
“哦!”熊三娃點著頭,但可以看出來,他并不相信。
“唉,我問你,你那天為什么要跑路呢?”
熊三娃低下了頭,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