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又一次沖入了戰場,此時,戰場上的形勢已逐漸明朗了起來,國軍的士兵們勇猛如虎,又是自上而下的沖擊,雖然在總人數上并不占優,卻由于長官們的身先士卒,士氣空前的高漲起來,所以經過了長時間的混戰,已然占據了主動。敵人也十分頑強,但終于有所松動,正緩緩地向山下敗退。雖說兩軍還是在混戰中,但是從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這種移動,混戰區已經離著山頭陣地越來越遠了。
整個戰場上一片尸體,兩軍之間互相交錯著,一時間也分不出彼此,只是這青青的山崗,已然被鮮腥的血染紅。
張賢首先看到了徐海波,經過長時間的拼殺,他體力明顯有些不支,正與一個鬼子搏斗,他的一條腿脆在地上,肯定是已經受了傷,但是他的身體還堅挺著,格擋著那個鬼子的刺殺。猛地,他手上一緩,右臂被對手的刺刀刺中,那把槍掉落在地。那個鬼子大喜,再一次舉起刺刀捅向他的胸口。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賢抬手一槍,子彈呼嘯著鉆入了這個鬼子的心臟,這個鬼子仰面摔倒。
徐海波回過頭,看到了張賢,如釋重負一般倒了下去。
“衛生員!”張賢大叫著,奔到了徐副營長的身邊,抱起了徐海波的身體,看到他渾身的鮮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一個衛生員匍匐而來,動作熟練而迅速地為他包扎著大腿上的傷口,那里被敵人的刺刀扎透。“他只是昏過去了!”這個衛生員告訴張賢,張賢這才定下了一顆心來。
敵人已經退過了半山坡,張賢直起身來,奔著混戰的人群沖去。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張慕禮正與敵人的一位指揮官在搏斗,那個日軍指揮官舉著倭刀,勇猛異常,將張慕禮幾次的沖殺化解。正是因為這位敵人指揮官的兇悍,穩住了鬼子將敗的陣仗。
張賢直奔這個鬼子的指揮官,他遠遠就看到了這個鬼子的領章,竟然是一個中佐,相當于和自己的中校一樣的軍銜,這肯定是鬼子這個聯隊的頭目,不然也不會只有他拿著一把倭軍戰刀。
這個中佐也已然滿面是血,他一定也殺了許多的國軍的士兵,看他靈活的身手,應該沒有受傷,那血不會是他的。此時,他正一刀劈向張慕禮的面門,張慕禮舉槍相迎,那刀劈在了張慕禮握著的步槍木身上,猛然發力,逼得張慕禮連連后退,只退了兩步,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身子一歪,他仰面摔倒。這個鬼子中佐大喜過望,抽回刀來,再一次以雷霆之力砍向張慕禮的頭顱。張慕禮已經失去了反擊之力,本能地向邊上滾去,堪堪避過那砍下來的一刀。但是這刀沒有結束,卻順著張慕禮的方向劃來,張慕禮無處可躲,“哧”地一聲,鋒利的刀刃已經割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側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痛得他“啊”地大叫起來。這個鬼子并沒有收手,再一次舉起刀來,又迅速地劈向他的身體。
“當”的一聲,那把刀并沒有劈上張慕禮的身體,張賢疾身而來,刺刀正格開了這把細長的倭刀,救了這位大哥一命。
鬼子看清了面前的張賢,同時也看清了張賢的領章,這才是與他旗鼓相當的人物,他哇哇怪叫著,指著張賢比劃著,那意思是說要和他一決高下。看來,這個鬼子中佐也把張賢當成了這個戰場上的指揮官,他不想乘人之危,要與他明正順地大戰一場,這也是他武士道精神所在。于是,中校對中佐的生死之戰在驚心動魄之中開始了。
張賢并沒有退縮,搶先發起了攻擊,刺刀直刺對手的胸膛,這帶著刺刀的槍怎么也要比倭刀長上一大截,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但是也有一個弊病,那就是靈活性到底沒有倭刀好。這個鬼子閃身躲過,就在張賢回槍之時,他的刀也揮了過來,緊跟著張賢回撤的槍接近他的身體。張賢急忙舉槍相迎,哪知他卻是虛晃一刀,劈到勢老隨之回手上撩,砍向張賢握槍的雙手。張賢馬上手忙腳亂起來,這個鬼子刀法精妙,非比尋常的對手,難怪剛才張慕禮會吃虧。他急忙后退著閃身躲過,卻還是慢了一拍,那倭刀從他的雙臂之上劃過,將他的前胸的衣服劃破,同時劃出了一道斜斜由下往上的血痕,若不是因為襯衣的兜里揣著一塊懷表,這塊表隔了一下,將這把刀的勁力御去了一大半,只怕他的胸膛已經被切開了。這道血痕的去處卻是張賢的頭,張賢本能地轉頭躲過,但是左臉上還是被這刀尖劃出了一道口子,從下巴處通到了耳垂。如火燒般的疼痛頃刻之間襲滿全身,但是他強咬住牙關,愣沒有吭上一聲。
張慕禮此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舉著槍正要沖上來幫忙,卻激起了張賢好強的本性,他大叫著:“大哥,我自己來!”說著,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舉槍再一次沖了上去。
這個鬼子中佐一招得手,很是得意,卻沒料到張賢忽然象是發了瘋,那刺刀飛快地連刺過來,一時間逼得他連連后退,盡然無力還手。張賢左突右擊,時上時下,已然忘記了自己的傷口,靈活得猶如游龍。鬼子中佐閃避之間稍有些滯塞,便被張賢抓住機會刺中了他的手臂,鬼子痛得大叫一聲,手中的倭刀險些撒手。但是,這個中佐的反映也是極快,迅速地閃開,同時再一次出刀劈來。張賢舉槍橫擋,便和剛才與張慕禮的情況一樣,刀砍入了步槍的木把中,一時之間也抽不出來。張賢并沒有象張慕禮那樣后退,他承受住了這個鬼子的壓力,冷不丁地抬腳踢向他的下陰。鬼子猝不及防,被踢了一個正著,痛得哇哇亂叫著撒手后退。張賢卻是得手不饒人,又跟上了一腳,正踹在了這個鬼子的胸口。鬼子本來是面向上山,背向下山,往后仰面摔倒,骨碌碌地滾了下去,正被一棵小樹擋住,還沒有等他明白過來爬起身,張慕禮已經沖了過去,一刺刀便準確無誤地捅入了他的心口。
張賢取下了砍入自己步槍上的倭刀,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到這時才覺出心頭在突突的直跳,渾身發軟,哪里都在痛,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敵人見到自己的長官被擊殺,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便也沒有抵抗的能力,紛紛調轉頭逃下山去。
戰場上只留下了成片的尸體和濃濃的血腥。
總算是擊退了敵人,張慕禮也長出了一口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來到了張賢的身邊,拿過了他手中的那把日本戰刀,看了看,那上面有那個鬼子中佐的名字,他不由得念出了聲來:“野地俊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