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日,真是慘烈的一天,從早到晚,空氣里一直充斥著硝煙與濃腥之味,便是西天的殘陽,也一樣滿是血色。
根本不容援軍的到來,張慕禮與張賢不得不迎著鬼子的進攻而上。平善壩已經被敵人拿下,鬼子前鋒已經行進到了黃獅嶺,這里離著石牌的師部不過兩里路。
石牌核心還有一個重炮團,猛烈的炮火襲向平善壩的敵人陣地,暫時壓制住了敵人的進攻,但是炮彈卻是有限的,還要支援四方灣與三角巖一線。在炮火過后,張慕禮與張賢便帶著新成立的三十三團沖上了黃獅嶺,將鬼子的先頭部隊趕下了山去,占領了有利的地形,準備著再一次打退敵人的進攻。
夜幕在隆隆的炮聲中降臨,雖然經過一整天的拼殺,但是張賢與張慕禮都睡不著,他們和士兵們一起,坐在壕溝里,靠著土壁,望著滿天的星空,聽著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槍炮聲,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愜意。
許多士兵倦縮成一團,懷里抱著槍,擠成一堆,就在陣地之上睡著了,好在這是初夏的晚上,天氣不是太涼,所以并不傷人。
“你在想什么呢?”張慕禮見到張賢睜著大的眼睛望著天空,于是問道。
張賢轉過頭來,卻問著他:“熊三娃也去了半天了,怎么還沒有回來呢?”
“你原來在想這個!”張慕禮笑了,剛才張賢派熊三娃去與十八師聯絡,十八師應該在此時繞到了敵人的后面去了,只要等到他們一到位,就可以對當面的這股敵人實行兩面夾擊,一舉消滅。
“我在想,剛才要不是我急著想奪下這個陣地,應該親自去一趟!”張賢道:“我就怕那個十八師的師長不配合我們的行動,熊三娃辦不成事,甚至連他們師長都見不到。”
“怎么會呢?”張慕禮笑道:“如今我們江防軍的師長以上,有哪一個不認識你的,熊三娃一直跟在你身邊,就是他們不認識,也有個臉熟的。”
張賢點了點頭,張慕禮說得確實不錯,但他還是道:“我只是擔心呀,其實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張慕禮也點了點頭,他明白他所說的那個原因。他們畢竟只是一個團,一個只有不到五百人的團,怎么可能去要求人家一個師呢?更何況,誰都清楚,十八師與十一師同為十八軍的兩只勁旅,其實這兩個師長都在暗中較著勁,因為十八軍的副軍長一職一直空缺,按照上峰的意思本是要胡從俊來兼任的,只是因為軍長彭天廣不同意,才沒有成形。彭軍長想讓十八師的師長來當副軍長。
兩人正在犯疑之時,卻看到熊三娃健碩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他只三跳兩跳便到了張賢和張慕禮的面前。
“怎么樣?”不等熊三娃開口,張賢首先問道。
熊三娃點了點頭,告訴他:“已經和十八師的譚師長約定好了,明日一早七點鐘,我們就對敵人發起進攻,消滅這股鬼子。只是……”
“只是什么?”張賢連忙問道。
“只是譚師長說要我們固守陣地,由十八師負責把這股敵人殲滅掉。他說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石牌,只要阻擊住敵人就行了。”熊三娃告訴他。
張賢與張慕禮互相對望了一眼,兩人互相笑了起來,張賢讓熊三娃先去休息,這才對張慕禮道:“大哥,這個十八師的師長要爭功呀,我們怎么辦?”
張慕禮也道:“這個老奸巨滑的家伙,要我們打阻擊,他從后面來吃肉,想得倒是美!”
張賢也笑了笑道:“大哥,算了,就讓他們吃肉去吧,這股鬼子雖說孤軍深入是在找死,但是畢竟也有近千人,呵呵,要想一舉殲滅,只怕也要負出點代價。我們已經負不起這個代價了,再打下去,兄弟們只怕真得剩不了幾個人了。”
張慕禮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就是讓他們來吃掉這股敵軍,他們也只能是有這個心而沒有這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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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雖然很好,但是總與實際有所差別。
與十八師約定在一早七點鐘發起進攻,可是敵人卻在凌晨五點鐘天剛剛亮的時候,就搶先下手,向昨天被三十三團奪走的陣地開炮。當第一顆炮彈落在地上,卻騰起了一片的煙霧,但是炮聲還是將許多人從夢中驚醒。
張賢也是在打盹中醒來,他在聽到炮聲的同時,就看到刺眼的白光,接著嗆人的味道撲面而來,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咳嗽不止,并且劇烈地打起了噴嚏,整個人就仿佛是走進了地獄一樣得難受。
“是毒氣彈!”張慕禮畢竟久經沙場,馬上認了出來,大叫了著:“大家快用毛巾沾上水堵住口鼻!”說著自己了不斷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