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鋪方向的槍炮聲逐漸地稀疏了起來,張賢已經猜測出三五二團肯定沒有能夠守住,果然,李團長在凌晨三點鐘的時候打來了電話,告訴張賢,三五二團受到了新四軍兩個大隊的合圍,為了保存實力,他不得不下令全團撤出十里鋪的陣地,在其東面的馬家山附近逐次展開布防,以遲滯新四軍的再次突入。
十里鋪的丟失,已經令張賢早先所設計的三足鼎立的防御體系里,損折了一只腳,如今防御體系只好改成犄角之勢。
雖然王家店的外圍打得很好,馬文龍這部穿插進來的部隊被一一八旅全數包圍,殲滅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只是馬家山那個方向又有些吃緊,雖然那邊的工事與堡壘建得還算堅固,畢竟在兵力上還有些欠缺,另外,馬家山的部分碉堡也畫在了那張被偷走的防御圖上,很難說這些不會成為新四軍解決的對象。所以,此時的張賢并不擔心眼前的這股被圍在王家店外的共軍,但是擔心起馬家山會不會被共軍突破!
如今之計還是要加緊時間先解決掉王家店外圍的馬文龍部,這樣才可能盡快的騰出兵力來,以解馬家山的困境。
張賢已經是第二次給徐海波下達了催促令,要他在天亮之前盡快結束戰斗,到天亮也就不到兩個小時了。徐海波也很著急,可是這個時候的馬文龍已經成了破釜沉舟的架勢,拼上了命來,又是在這個黑夜里,他便是想立刻把對手消滅,也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力,這都需要時間。無奈之下,張賢想要親自去三十三團督戰,卻被參謀長龍天涯攔住了,這個時候張賢作為旅長,必須要坐鎮在指揮室里,統覽全局,所以龍天涯自告奮勇地要代他前往,張賢也只得答應。
龍天涯剛剛離開,熊三娃便跑了進來,這個時候張賢還在指揮作戰室里看著地圖,他抬起頭看到熊三娃,有些驚訝地問道:“三娃,你跑來做什么?”
“哥,出事了!”熊三娃氣喘吁吁。
張賢放下手中的筆,轉頭愣愣地望著他,皺起了眉頭來,問道:“出什么事了?”
熊三娃道:“剛才我去找錢營長,這才知道他原來也是**的人,在禁閉室和黃新遠商量著,準備發起兵變,把你抓住!”
張賢只覺得自己的頭嗡地一聲大了起來,顫聲地問著:“你說得可是真事?”
“當然是真的!我當時躲到了樹上,親耳聽到的,錢營長還說如今旅部外面只有他的一個連,而且這個連都是他親信的人,黃新遠要他立即行動,我是趁著他們合計的時候,偷偷地溜出來,跑來向你報告的!他們肯定馬上就會到!”熊三娃這樣急急地說著。
聽他如此一說,張賢這才覺出事態的嚴重情,驀然間想了起來,不由得道:“這些**當真是無孔不入的呀,這個錢雄風真不簡單呀,在你私放你爹和你二哥的時候,我就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只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也會是**的臥底。”
經張賢如此一說,熊三娃也想到了什么,是呀,以錢雄風如此精明的一個人,怎么會認不出熊卓然的身份呢?他之所以要告之熊三娃,把熊三娃拉過來,其實就是利用熊三娃這個性情中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讓熊三娃去放人,他卻可以將這個罪責脫得一干二凈,來達到了放走熊卓然的目的。
“哥,你快離開這里,再晚來不及了!”熊三娃如此地催促著他。
張賢點著頭,正要離開,卻又看到這滿屋子的人員,這里面有報務員、接線員、聯絡參謀、機要秘書、作戰副官等一大堆一一八旅旅部里重要的機干,這些人也是組成一一八旅作戰的核心。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把這些人丟下來,那么他們勢必會成為黃新遠和錢雄風的俘虜,最要命的是如果黃新遠再利用這個一一八旅的作戰指揮部的名義,向從屬的各部發出某種指令的話,那么對于大家來說,都將是災難性的!
“哥,快走吧!”見張賢還在猶豫,熊三娃有些著急了,拉著了他的手,這個時候,卻聽到了門外傳來的幾聲槍響,伴隨著還有雜亂的腳步跑起的聲音。
張賢甩開了他的手,對著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到了門外。三娃,你帶著我的手令,趕緊從墻頭翻出去,去找王江,要他帶著部隊馬上包圍旅部來平息這場突變,要快!”說著,把自己口袋里的印章取出來交給了他。這個時候,只有王江的部隊是離著旅部最近的部隊。張賢也知道,如果把王江部調回來,那么也就是給被圍起的馬文龍放開了一條活路,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那你呢?”熊三娃還是擔心地問著。
“我帶著旅部的這些人,在這里和他們周旋一下,我是一一八旅的旅長,這些士兵們多少對我還有些畏懼,也不敢把我怎么樣的!”張賢這樣地告訴熊三娃,其實他的心里卻沒有一點兒的底。
看著張賢這么臨危不亂的樣子,熊三娃點了點頭,揣起那枚印章,只一躍身,從后墻翻了過去。
也就在熊三娃剛剛離去,錢雄風便帶著一個排的士兵沖進了旅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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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這個旅的旅長,黃新遠,你這是作亂犯上!”看著踱步進來的黃新遠,張賢坐在桌子前,義正詞嚴的高聲斷喝著。
黃新遠并沒有得意的樣子,他反而是一臉得嚴肅,看了張賢一眼,又掃視著這間大屋子里的其他人,此時,錢雄風帶著這個排的人手持著沖鋒槍,對準了大家,如果有哪一個人膽敢不聽話,而做些動作的話,那么他肯定會毫不客氣,此時就是一個你死我活的敵我斗爭,便是平日里稱兄道弟,在這個時候,也丟到了一邊去了。
“旅座,你猜得確實不錯,我就是**!”黃新遠在這一刻,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樣地對著張賢說著。
張賢并沒有驚訝,而是盯視著他點了點頭。
黃新遠也看著他,兩個人相互看著對方良久,從心里卻都是一番的感慨,沒有想到往日的朋友,轉眼間已經成了誓不兩立的敵人。
“是我疏忽了!”張賢只得自己這樣地承認,說著看了眼邊上的錢雄風,嘆了一口氣:“我沒有發現身邊還潛伏著這么一個危險的人物,錢雄風,虧我還是這般地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