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興華來說,幾乎是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便是打一個盹,最多也不過半個時辰。他自己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不僅要保持冷靜,更要保持高度的清醒,他的手下,還有兩千人在看著他,而這些人也都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他,他不能帶著大家走向深淵。
從柳林車站出來不久,天就黑了下來,冬天的夜來得很早,還有一個原因是由于下雨的緣故。雨已經停了下來,但是滿地的泥濘使人走一步滑一步,行動的速度很慢。讓劉興華稍稍放下心來的是后面的追兵停在了柳林車站,并沒有再追將下來。夜晚的來臨,也使人有了一點點的安心,國民黨兵一般是不會在晚上出動的。
不過,劉興華還是不得不佩服張賢的領兵能力,不是每一個部隊的國民黨兵都有這么高的素質,能緊緊跟在他的身后,在雨中的山地里行軍,卻沒有被他們落下來。原以為自己的部隊打仗雖然不敵張賢,而在山地行軍應該是一流的,看來,結果也并不是這樣!人呀,在什么時候都不能自滿,真應了那句古話,須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司令員,我們早上派出去的偵察連回來了!”尹劍來到了劉興華的身邊,打斷了他的沉思。
劉興華抬起了頭來,點了點頭,卻夸贊著:“好呀,這個連不錯呀,沒有跑回柳林去!”
尹劍笑了笑,對著他道:“司令員,看你,我們的偵察連有這么差嗎?”
劉興華也笑了笑,擺了擺手,打趣地道:“是呀,要是連敵我的營寨都分不出來,還當什么偵察兵!呵呵,說說看,他們都偵察到了些什么?”
尹劍的劍馬上嚴肅也起來,老實地道:“我們的情況很危險呀,此時我們的四面都有敵人,而第十縱隊的八十九團和衛生部已經被敵人包圍在董家坡與老茶山之間的區域里,這個時候估計已經被打散了。敵人把守著北面與西面的山口,南面也有他們的伏擊部隊,但是在東北角方向的堰彎附近,有一個缺口!”
劉興華不由得一愣,馬上來了精神:“可靠嗎?”
“可靠!”尹劍點著頭,向他道:“那里是通向鐵路上的東雙河鎮,在東雙河鎮駐守著敵人的一個工兵部隊和炮兵部隊,人數也不在少數,所以敵人可能認為有這些部隊守在那里,我們的人就算是從那個方向過去,也會撞上他們部在東雙河的部隊,所以在這個方向上比較薄弱。”
劉興華不由得眼睛一亮,他對這片地理十分了解,腦海中馬上出現了一條逃生之路。
“這真是天助我也!”劉興華經不住地喊了起來。
尹劍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這位首長,問道:“司令員,你有辦法了?”
劉興華笑了起來,這幾天來的勞頓一時之間全然散去:“呵呵,敵人也是百密一疏呀!雖然東雙河那邊有他們守衛的部隊,但是我們要是不過鐵路,而是從堰彎轉出敵人的包圍圈,直接向北去呢?”
“那就會到信陽城!”尹劍道,驀然一愣:“信陽城?不會吧?信陽城是他們的根據地,不可能沒有兵力布置在那里的!”
“呵呵,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劉興華笑著告訴他:“信陽城是他們的重點,肯定駐有重兵。但是這個時候,他們的兵力也都派了出來,城里一定兵力空虛。呵呵,我們也不是要去攻打信陽城,只是乘著他們兵力空虛的時候,從城外走一圈,同時佯裝一下攻城,敵人定然會慌亂,這個時候我們就虛晃一槍,從城邊上向西繞過去,呵呵,等敵人反應過來,我們已經進入了桐柏山了!”
尹劍張大了嘴巴,半天之后才合攏了來,劉興華這是在懸崖頂上走鋼絲!但是,如今這個時候,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按照這個方案行事,說不定可以成功。
但是,當劉興華整理部隊,準備往東北堰彎方向進軍的時候,卻意外地收容到了一支部隊,這是八十九團的一個營,在八十九團被圍后,全營官兵在宋營長的帶領之下,血戰著沖出重圍,已然失去了團部的消息,而此時全營也只剩下了兩百人。
當渾身是血的宋營長來到了劉興華的面前時,他就象是看到了家長一樣,癱軟在地,經不住淚如雨下。
“劉司令,你快去救救我們的同志們吧,我們沖殺了一天,還有很多人沒有殺出來!”這個身高近一米八的河北漢子一邊說,一邊哭著,象是一個孩子。
劉興華心情沉重起來,看來,八十九團與衛生部已經被敵人吃掉了,這個時候再返身到戰場,無疑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