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見到一臉憔悴、幾無血色的張義時,劉興華先是愣了一下,驀然間忘記了自己已然是身為一個縱隊的司令員的身份,沖上前來,一把將他抱住,眼中閃動著淚光,就仿佛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兄弟。
熊卓然站在劉興華的旁邊,淚水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一個月之前,第一團的戰斗太慘烈了,幾乎可以用全軍覆沒來形容,在許多人以為,那些沒有回來的同志,不是被敵人俘虜,便是已然捐軀在了戰場之上。
縱直機關許多的人都佇立良久,懷著感動看著劉興華與張義的擁抱,他們看不清劉興華的臉,卻可以看到張義這張清秀的臉上已然是熱淚縱橫了!
兩個人就這么久久的擁抱著,從抗戰之時的武漢會戰開始,張義便與劉興華結下了不解之緣,張義一直把劉興華當成了自己的大哥,而劉興華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在部隊里的關系是上下級,張義是劉興華的通訊員,可是實際上,都一直是劉興華在無微不致地在照顧著張義,那個時候的張義就是一個孩子。而今也可以說,沒有劉興華的照顧與培養,張義也不可能成長成為一名優秀而勇敢的**員,成為襄河縱隊的基層骨干。張義也從來沒有令劉興華失望過,無論是在國軍里的潛伏時期,還是在解放軍的戰斗時期,他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的,這也是眾人都能夠看到的。
武小陽是第一時間聽說張義歸來,興奮得如同一頭小牛犢子一樣,幾乎是連蹦帶跳地從縱直的警衛連里跑了過來。雖然他總是喜歡與張義較勁,許多的方面對這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同志很是不服氣,但是實際上,他們又是一對最要好的朋友。當聽說第一團只有關山政委帶著幾個人跑出來,里面沒有張義的時候,武小陽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那個時候,他還在縱隊的后方醫院里,不顧一切地跑到了第一團去找關山政委詢問,當知道那一夜的情況之時,他這個七尺的男兒經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人總是要經歷過了失去,才會懂得珍惜。
從那一時刻起,武小陽便一直在后悔,為什么自己總是要與張義這個最好的朋友來較勁呢?想一想兩個人原來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他很要強,但是分明看得出來張義一直在讓著他,而自己除了槍打得好之外,與張義相比,的確是沒有一點可以比得上他。
最先知道張義回來的是何大栓與石頭,他們兩個人當班在村子外面警戒,張義與春妮、鐵蛋走進村里,自然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大栓也興奮異常,親自帶著張義往指揮部去找劉司令員,而石頭卻趁機連忙跑回連里告訴武小陽。
武小陽跑得飛快,人還沒有進來,嘴里已經在喊著了:“張義!張義!你真得回來了嗎!”話還沒有說完,便闖進了院子里,連頭也沒有抬,一頭正撞到一個要走出來的人身上,將那個人撞倒在地,他也跌了一跤。
“哎喲!”那個被撞倒的人痛苦地**著,將院子里正在擁抱地張義與劉興華也驚醒了過來,松開懷抱,轉頭看向院子的門口。
熊卓然已然走到了近前,扶起了那個倒地的人,正是與張義同來的春妮,她與何大栓是表親,在看到張義與劉司令員重逢的激動后,她也十分感動,卻拉了拉何大栓的衣襟,想要跟他說些話,所以才轉出院子,哪知道正也飛奔而來的武小陽撞上。
武小陽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抬眼間,已然認出了這個正被熊卓然扶起來的姑娘,經不住地叫了一聲:“春妮?”
春妮也認出了他來,愣了一下,當然記得這個曾經被自己救過的戰士,卻又一時想不想他叫什么,愣愣地指著他,張著嘴,不知道應該喊些什么。
“我是武小陽,當初在你家里,你救地我的!”武小陽連忙道。
春妮這才如夢方醒,武小陽的名字也就順出了她的嘴,只是看到他滿面的疤痕,許多傷口也才剛剛掉痂,出來的皮色與周圍的皮色截然不同,黑白相間著,就仿佛是得過了白臀風一樣,很是難看。這些,當然還是拜熊三娃所賜。
熊卓然看著武小陽,卻是罵道:“小武呀,你什么時候能夠穩重下來,不這么猴拉巴機的,你看,把春妮同志拉成這個樣子!”
一聽說熊政委喊自己作同志,春妮便有些臉紅了起來,連忙道:“沒……俺沒事,只是摔了一下,沒事的!”
“真得沒事呀?”熊卓然關心地問著,畢竟在這里,春妮還是一名群眾。
“沒事!”春妮說著,放開了熊政委的攙扶,想要自己走開,哪知道剛剛邁了一步,但經不住“哎喲”了一聲,她的一條腿在剛才扭了一下。
熊卓然皺起眉頭來,對著邊上的何大栓道:“大栓,你背著她去衛生院看一看,她可能是扭了腳了!”
“是!”何大槍答應著,背起春妮出了院子的門。
武小陽這才跑到了張義的面前,已然把剛才的事忘到了一邊,雙手架住張義的肩膀,臉上的笑容一時也沒有停止過,左看右看著,興奮不已。張義也笑著看著他,這一份愜意自是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知覺。
“張義,你真得回來了!”武小陽也不知道自己說得什么話,這一句話,他已經念了不止一遍。
猛地,他把張義舉了起來,扛在肩膀上高興地轉起圈子來。
但是,張義卻經不起他如此得熱情,大喊著:“別鬧!別鬧!……”話還沒有說完,便跟著一陣得猛咳!
武小陽嚇壞了,連忙將他放在地下,讓他坐到椅子上,邊上的劉興華也不由得罵道:“小武,你怎么這么胡鬧,張義的傷還沒有好利落呢!”說著,從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