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從俊與張賢同時還了個禮,張賢看著他如此高興的樣子,經不住問道:“三娃,你有什么好事,這么興奮呀?”
熊三娃笑道:“我剛才跟我大哥說了,他同意我陪他回昆明接我嫂子和侄子到武漢來!我是來想跟你請假的!”
“哦!”張賢點了點頭,他早就準給了熊開平一個月的探親假,只是因為連連的戰事,熊開平的那個假期也就一推再推,再推下去,他這個作旅長的也有些過意不去了,所以這一次的會戰之后,他向熊開平承諾無論如何,等回到駐地,便馬上準他的假期,讓他回去帶家眷過來,這也就是等于安了熊開平的心。如今聽到熊三娃也想跟著他的大哥一齊前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當下他點了點頭,對著他應道:“好,等回去后,我也準你一個月的假,讓你跟你大哥去!”
“太好了!”熊三娃喜不自禁,同時沒有忘記喊道:“謝謝旅長!”說著,也不顧胡從俊的凝視,撥轉馬頭往回去找他大哥熊開平報告這個好消息去了。
看著熊三娃跑遠,胡從俊卻是一聲地長嘆:“我是真得不想離開大家呀,我們整編十八軍剛剛組建不久,還有很多的事沒有做,我想在武漢建一個十八軍的忠烈祠,將所有我們十八軍犧牲的將士,不管是官還是兵,只要有名字的全都作個牌位以供大家祭奠;我還想多建幾個住宅區,讓所有我們十八軍的軍屬都有房可住,讓大家沒有后顧之憂;還想搞兩個付業工廠,以解決那些為十八軍出過力的傷殘官兵出路問題……哎!這些可能都做不到了!”他說著,神色十分凄惻。
張賢愣了一下,已然有些明白他的話意,雖然幾次三番的胡從俊對他也進行過暗示與明示,但是還是經不住地問道:“軍座何出此?我們十八軍怎么能夠沒有你呢?”
胡從俊又是一陣苦笑,這才對著張賢道:“這一次的睢杞會戰,老頭子對我們十八軍是寄予厚望的。呵呵,其實我十分明白,他是對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會幾次三番地對我提出要求,并且親自打來電話,希望我能夠再建功業!我知道,老頭子對我還是很看重的,無奈他的身邊有很多人在說我的壞話,這就是一個制肘,令老頭子也有些為難!”
張賢卻搖了搖頭,很是憤然地道:“我們國軍之所以越打越弱,就是因為太多派系、太多人不以國之重為重了!象軍長這樣能打帶著我們勝仗的人,也會倍受猜忌,那么我們國民黨真得就是要自尋死路了……”
胡從俊擺了擺手,阻止他再這樣說下去,道:“阿賢,你的話跟我這么說還可以,但是千萬不要再入第三人的耳朵里了,需知人心難測呀!說不定到時候這就會成為你的罪證!”
張賢道:“我只是替軍座氣憤!”
胡從俊卻笑了笑,道:“氣在何用?想當初薛岳這么大的官,說罷就罷了,那一次又不是全是他的過錯,他只是背運而已!”張賢知道他說的那次是指的萊蕪戰役,其實的指揮者是參謀**的陳誠。在魯南會戰之后,蔣介石便因為他丟了兩個師而讓陳誠主持徐州,將之架空了。
雖然明知道胡從俊所說得不錯,但是張賢還是有些不能相信地道:“就算是我們這次無功而返,這也不應該成為軍座被調離的理由吧?”
胡從俊卻又是一聲得苦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無功而返了,洛陽之戰,我們千里馳援,你我都知道我們整編十一師已然是全力以赴了,但是還是有人告到了老頭子那里,說我眼睜睜地看著青年軍被滅而不救!”
“這是胡說八道!”張賢幾乎要喊出聲來。
胡從俊卻道:“人家可是振振有詞的,如果我們當真得是救人如救火,我這個師長為什么還要帶著你這個旅長,有閑心去少林寺逛一圈?”
張賢被這一問,問得張口結舌,雖然從少林寺出來兩個人就后悔去了那里一遭,可這的確是事實,也就難怪會有人來搬弄是非了!
“還有!”胡從俊又道:“上一次救援開封,有人說我貪生怕死,所以才讓整編十一師的兩個主力回轉上蔡,中了敵人的圍魏救趙之計!要不然,開封之役也就不會打成那個樣子!我承認我的確是中了敵人的圍魏救趙之計,但是說我貪生怕死,我卻很是不服!哎!只是不服又能怎么樣呢?”
張賢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話,悠悠地念了出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胡從俊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這是對自己的安慰之詞,當下又道:“這一次的出戰,我也知道是最后的機會了,所以十分努力,奈何雖然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命呀!”
張賢咬了咬嘴唇,在這一時刻,他分明感覺到了胡從俊的悲傷,正是與自己的悲傷惜惜相關,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們的關系已經超越了上下級的關系,而成了心心相印的知己。當下,他只能向胡從俊說出了自己當初的誓:“對于有志之士,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不能離其交!軍座,這是我的座右銘,希望能對你有所感悟!”
胡從俊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些什么,也許在他的心里,已然準備在接受著這個最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