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十五點鐘的時候,國軍三十二團組織了一次十分成功的沖鋒,由梅占元營長帶著他的一個戰車連擔任尖刀,指揮著兩輛霞飛坦克,以雙車火力搜索的戰術,直接向中野四團火力點壓去。
中野四團的陣地上,對坦克最有殺傷力的是戰防炮的陣地,但是在長時間的交戰之中,第四團兩個擁有十分精湛炮技的班長都被空中戰斗機的掃射擊中,一個犧牲,一個受了重傷,被抬進了黃家莊里,所以在這一個時候,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國軍兩輛坦克,盡管兩邊的戰防炮陣地上,解放軍的指戰員奮力打擊,卻沒有一枚炮彈擊中車身。梅占元親自開著一輛坦克,尤如波濤翻滾中的弄潮兒,靈活機動快速地穿行在狂濤駭浪之中,沖過了壕溝,軋過了鹿砦,稍一停頓之間,已然用強大的鋼炮近距離地轟塌了中野四團的一處前沿地堡,跟在坦克之后的三十二團一個連的步兵一擁而上,很快便將這一個壕溝陣地占領。
兩輛鋼鐵戰車在這個時候,便是沖破了牢籠的猛虎,一左一右向兩邊的兩處戰防炮陣地直接突入,雖然戰防炮怒吼著有如蛟龍,炮彈卻沒有一枚能夠擊中坦克。很快,坦克沖進了戰防炮的陣地中,在上面橫沖直撞著,坦克外面已然有機槍手利用車載機槍,一邊轉著圈,一邊突突地打出一連片的火花,四下里的中野四團戰士們,被坦克強大的火力所壓制著,只能紛紛尋地躲避。而后面的國軍步兵也隨之沖上來,旗手高舉著青天白日旗,放倒了已然被子彈打得破爛不堪的紅旗,插到了這個陣地之上。
“共產主義萬歲!……”一個解放軍的連長高喊著,率先地沖出了戰壕,直奔那面青天白日旗,想要將敵人的旗幟拔除,保衛自己的旗幟,但是隨著他的這一聲喊聲還沒有落地,坦克上的機槍手已然轉過了機槍,噠噠的子彈擊穿了他挺直的胸膛。
這個連長撲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是其后卻又號召出幾十個戰士,高呼著:“沖呀,打倒國民黨反動派!”“保衛解放區!”“打倒蔣介石!”……等口號,向著最高點的插旗處沖去,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自己的旗幟之上,因為大家都明白,這個旗幟在這個時候已然不僅僅是一種象征了,而實實在在的,成為了一種信仰、一種值得大家為之獻身的精神。
那些剛剛抵達這個陣地上的國軍步兵,被這些突如其來的解放軍戰士沖散開來,但是隨即反應了過來,一個國軍連長也高喊著:“三**義萬歲!”率先著沖入了解放軍的隊伍里,雙方馬上展開了近身的肉搏廝殺。
“保衛**憲政!”“打倒**叛軍!”……國軍的口號也一絲不比解放軍的口號喊得弱,便是在沖殺之時,也不忘記要用自己的聲音蓋過對手的聲音。
其實,對于廣大的底層士兵們來說,不管是**方面也好,還是國民黨方面也好,絕大部分的人都分不清楚什么是共產主義,什么是三**義,更不知道什么解放區與**憲政的真正含義,他們之所以要如此得高呼,只是因為這些口號是他們這個陣營經常喊的,僅此而已!
擁用坦克優勢的三十二團很快占據了這片陣地的上風,兩輛坦克在陣地上來回得奔突著,已然搗毀了中野四團的兩處戰防炮陣地,三個機槍陣地和一處地堡,近百人在車載機槍的突突聲中倒在已然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還有人前赴后繼地沖過來,卻又成排成列地倒下去。人的肉軀如何也擋不住鋼鐵的怒吼,戰場上的形勢立時倒轉過來。盡管如此,但是在這塊陣地上,此時只剩下了三十多名的解放軍戰士,卻依然各自據守著,沒有一絲退卻的意思,在這一時刻,他們把自己的生死已經拋到了腦后。
坦克在繼續向前推進著,已然接近了第四團戰地指揮所。
此時,在指揮所里,黃新遠一臉得泥污,滿頭的大汗,正在向吳旅長報告著此時第四團陣地上的情況。
聽到了黃新遠的報告,吳旅長也覺出了情況的嚴重性,這一次敵十一師的強攻,就是為了要突破黃家莊這邊的河防,戰斗已然進入了最為白熱化的程度。
“黃新遠,不管情況如何嚴重,我交給你的任務只有兩個字——守住!絕不準后退一步。否則,按軍法從事!”吳旅長終于甩出了這么絕情的狠話來,在他的記憶里,黃新遠曾經當過逃兵。
黃新遠默默地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他非常清楚吳旅長的心態,他當了這么長時間第四團的團長,把這個第四團從一個二流部隊帶成了中野一縱的尖刀部隊,沒有人懷疑他黃新遠的能力,只是在這些領導與首長的心目里,卻始終對他有一個當過逃兵的印象,他必須要洗刷掉這個污點。
“放心吧,旅長!”黃新遠強自鎮定下來,沉聲地應答著:“只要有我黃新遠在,那么這個陣地就會在!如果這個陣地不在了,那么我黃新遠也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吳旅長愣了愣,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是有些狠了,當下緩聲地道:“老黃,你告訴全體指戰員,現在離著天黑也只有三個小時了,只要天一黑,那么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黃新遠點了點頭,吳旅長的意思就是要讓第四團再挺三個小時,雖然自己也希望旅長的話能夠應驗,但是他卻知道此時自己的對手就是張賢,在十八軍的三個師長里,他知道最難對付的人就是這個張賢。在上一次對陣王元靈所率領的一一八師的時候,他還有十足的信心能夠擋住敵人的鐵蹄,但是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對于張賢,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畏懼。這種畏懼并不是害怕,而是混合有一種慚愧與內疚,每當聽到張賢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張慕禮來。張慕禮是張賢的結義大哥,也是他在十八軍里對他最為至誠的一個人,可是為了信仰,他親手打死了張慕禮。
放下了旅長的電話,通訊員已經跑了過來,向他報告著,敵人的前鋒已經直抵了他們第四團的指揮所前。
黃新遠知道,這已經到了最為危急的時候了,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孤注一擲了。當下,命令剛剛從正面渦河陣地上撤下來的預備隊的第三連,再一次組織起來,由他親自帶領著,沖出了指揮所,直向陣地上殺去。與此同時,鄭政委也組織起了第四團內所有的勤雜人員,包括文書、干事、甚至于炊事員等近百人,拿起了武器,從側翼也殺了進來,開始進行堅苦卓絕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