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趙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時分,熊卓然專門為他們準備了一頓好的飯菜,他自己出資向老鄉買了一只雞,這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所能準備出來的最好伙食。
香噴噴的味道早就引來了許多通訊員的側目,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平日里最為節儉的熊政委怎么忽然要打牙祭了,請的卻是一個國民黨師長的老婆。
面對著這一道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可能吃到的菜,武小陽興奮不已,幽默地道:“政委是不是記錯日子了?過年還要到這個月的月底呢!”
熊卓然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道:“你哪來得這么多的話,要吃就吃,別開口!”
武小陽扮了一個鬼臉,坐在了桌子邊上,只是看了看對面的王金娜,卻沒有好意思地動手。
劉興華招呼著王金娜吃菜,雖然面對著這盤還算是美味的食物,王金娜也只動了動筷子,根本就沒有一點得食欲;便是平日里胃口極好的張義,今天也忽然失去了胃口,只吃了兩塊便吃不下去了;而劉興華雖然在招呼著,可是也不見下筷子。武小陽卻是暗自高興,見到司令員已經招呼吃飯了,便毫不客氣起來,當先著掰到了一條雞腿,大嚼特嚼了起來。
王金娜放下了筷子,看了對面正對著武小陽皺眉的劉興華,下定了決心,對著他道:“老劉,我想見一見三娃跟大興!”
劉興華怔了一下,他還在琢磨著怎樣能夠留住王金娜,此時見她提出這個要求,不由得心頭一動,看了看她,這才道:“好說,等明天我去給你安排一下!”
聽到劉興華這么痛快地就答應了,王金娜有些感激,還是客氣地說了一聲:“謝謝了!”
劉興華笑了一下,道:“你別這么客氣,我們也算是老交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著謝謝!”
旁邊的熊卓然卻是一臉得焦急,這半天還沒有見到劉興華提起為熊革命手術的事,終于忍不住問出口道:“王醫生準備什么時候走呀?”
王金娜怔了一下,抬頭看向熊卓然,在她看來,這似乎是這個政委的送客之,已經對她有些不耐煩了,這頓飯或許就是他的送客飯,難怪會有雞呢?當下,她有些尷尬,正要回答,卻聽到對面的劉興華已經接過了那句問話來。
劉興華看著熊卓然道:“老熊呀,你怎么能這么問呢?人家王醫生這么大老遠的過來,多呆幾天也是正常的,我們襄河縱隊里還有他的親人在這里呢!便是張義不在,還有我這個老朋友呢!你問她什么時候走?是要趕她快些走呀?”
熊卓然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面色尷尬以及,他本不是一個不懂得禮貌人情的人,只是因為事關自己,說出話來反而有些不經大腦了,于是連忙陪著笑臉對著王金娜道:“呵呵,王醫生別見怪,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我還巴不得王醫生多留些日子呢!”
王金娜也客氣地笑了一下,這才對他道:“我準備見到了三娃跟大興就走!”
劉興華與熊卓然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已然明白過來,王金娜這是把自己的行蹤確定了,那就是必須要見完了熊三娃跟陳大興,否則她是走不了的!當下,他們心里也就都有了一個底。
劉興華半開著玩笑,問著:“老熊呀,剛才你的話好象是要趕王醫生趕緊走,如今怎么又說巴不得她多留些日子呢?”
與劉興華搭檔這么多年,熊卓然馬上知道他這是要把話轉到熊革命的頭上,于是連忙答著腔:“我早就聽說了王醫生是妙手回春的外科專家,說實在話,我還真得有一件事想請王醫生能夠幫忙,這件事無論如何,王醫生一定要答應!”
王金娜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熊卓然,心里暗自揣度著這個熊政委要說些什么,他把自己捧得如此之高,定然就有這方面的求助。
武小陽正啃完了一個雞腿,一聽到熊卓然的話,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不等熊政委開口,便當先地說了出來:“政委是為是為了熊革命的事呀?”
熊卓然點了點頭,劉興華這一回卻沒有去責怪武小陽,而在坐的張義,也馬上反應了過來,他也從武小陽的嘴里,聽說了熊革命的事,他與熊革命的交情也不錯。
“熊革命?”王金娜愣愣地看著武小陽,這個名字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是呀!”武小陽馬上來的精神,告訴她:“他是熊政委的兒子,這一次戰斗受了重傷,還躺在野戰軍醫院里,那里的醫生說他的腦袋里可能有東西,除非開顱,要不就只好等死了!”
王金娜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忽然想到劉興華與熊卓然的一問一答,這分明就是在自己的面前唱雙簧,不由得有些氣惱起來,當下不慍不火地道:“那就開顱吧!”
劉興華與熊卓然對視了一眼,他們已經感覺出來了王金娜的不快,下面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
還是武小陽把話接了過去:“我們的醫生哪有這個水平呀?呵呵,大家都說王醫生你可以做,你就幫幫忙吧?”
這個武小陽倒是直來直去,說出話來毫不做作,王金娜倒是對他有些好感,只是看看劉興華與熊卓然兩個人正巴巴地望著自己,卻遠沒有這么一個小兵爽快,越發得不情愿起來,于是直截了當地道:“我看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很差,只怕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了,你們要知道,做手術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自己不能有一絲一點的雜念,否則哪怕是出一丁點的錯,肯定就會失敗,失敗的結果就是人比不做手術時死得還快!”
劉興華與熊卓然面面相覷,這等于是被王金娜婉拒絕了。
熊卓然面容憔悴,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其實王金娜的回絕,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人家的丈夫剛剛死去不久,便要她來為他丈夫曾經的敵人救命,這是任何一個人都肯定要拒絕的事。雖然如此,只是剛才還報著的一線希望,這一次卻是徹底的斷絕。
仿佛是知道熊卓然的愁苦,劉興華來到了他的住處,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政委。
“呵呵,別泄氣!只要她走不了,就會有機會!”劉興華鼓勵著熊卓然。
熊卓然有些感激,還是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無奈地道:“謝謝你,老劉!哎,革命那孩子有沒有救,看來還是要看他的命了!別的我也不能指望!”
劉興華卻搖了搖頭,為他打著氣道:“老熊呀,你是我的政委,怎么能夠說這么喪氣的話?我們**人是從來不信命的,我們信的是人定勝天!我就不信這個邪,還搞不定這個王金娜!”
熊卓然看了他一眼,卻反問著:“老劉,你想一想,要是你可能嗎?你把她的丈夫打死了,還要她過來救你的人,這天下哪有這么大度的人?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
劉興華笑了一下,悠悠地道:“你不了解王金娜,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如果說在昨天,我還沒有把握,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只要能夠先把她留下來,說不定就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你怎么有這么大的把握?”熊卓然有些奇怪。
劉興華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張賢到底死沒有死,還不一定呢!”
“哦?”熊卓然不由得有些驚訝,連忙問道:“難道今天王醫生認為那個死的人不是張賢嗎?”
劉興華搖了搖頭,道:“不,正好相反,她說是!”
“那你又怎么會如此認為呢?”熊卓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