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娜點了點頭,告誡著他:“你二哥的病情這兩天剛剛有所好轉,如果情緒激動的話,很可能會惡化下去,三娃,如果你真得希望他好起來的話,那就不要這么刺激他!”
熊三娃哭著點了點頭,但是同時又不甘心地道:“嫂子,我剛才問他了,問他是不是他打死的大哥!”
“他怎么說的?”王金娜連忙問道,她的心里也很同情,十分不愿意出現一種令人傷心的那種事。其實此時不僅是王金娜,便是邊上的陳大興與張義,也懷著一種糾心,生怕擔心會成為事實。
“可是,他說他不知道!他什么都記不起來了!”熊三娃哭著,卻又以自己的判斷武斷地道:“他一定知道的,大哥一定是他殺的,他這是在故意騙我,說他不知道,其實他一定知道!他一定最清楚……”
王金娜與張義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相勸。
還是陳大興想了下,道:“也許他的確不知道,三娃,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熊三娃依然故執地道。
王金娜想了一下,點著頭,告訴熊三娃:“三娃,你聽我說,他可能真得已經不知道了!”
“為什么?”熊三娃抬起了迷朦的淚眼,巴巴的望著王金娜,希望能夠從她那里得到可以原諒二哥的一個理由。
王金娜這才告訴他:“我只給做開顱手術,你要知道,人的頭不是可以隨便就能打開的!這個手術看似很成功,那只是一種表象。其實誰都知道,開過顱的頭一定不如以前了,可能因為做手術的時候碰到了哪里,就會讓他失去某些記憶,也或者讓他丟失某部分的功能,具體是哪些,那還要看后期的恢復情況,我現在也說不好!”
熊三娃呆呆地望著王金娜,對于王金娜的話,他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聽著很道理,或許也不過是安慰自己的一種詞。
王金娜接著道:“其實對于健康的人來說,在頭部受到重創后,而對于某種特定的經歷或者不愿意接受的某個場景,都有可能引起人的暫時遺忘,這在醫學上來講,叫做心因性失憶癥,這種失憶現象是由于心理原因造成的,有時只限于對某段時間內的事情不能記起,有時只限于對重要的事情不能記憶,有時是因為遭受痛苦打擊,只這一段時間內不能記憶,但是過了些時日后,就可以記起來!”
聽著王金娜的分析,大家一著頭,陳大興也道:“是呀,你二哥可能得了失憶癥,你就別為難他了,等他好起來,或者就可以記起來了!”
熊三娃默默無語,在陳大興的連拉帶拖之下,離開了這里。
望著熊三娃遠去的背影,王金娜卻是感慨萬千,轉過頭來看著張義,悠悠地道:“老三,看到三娃跟他二哥,就讓我不由得想到了你跟阿賢,如果阿賢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么,我真得不知道以后應該怎么告訴小虎!”
張義卻是驚出了一聲得冷汗,連連道:“大嫂說哪的話,雖然我跟大哥的信仰不同,但是大哥的確是一個好大哥,他是一個好人,便是真得要我們兩個拔槍相對的時候,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朝他開槍!”
王金娜點了點頭,她相信張義的話,這其實在當初張賢任一一八旅旅長,被錢雄風與黃新遠綁架的時候,就已經考驗過了,到底還是兄弟,不同于別人!同時她也感到了慶幸,相對于熊家兄弟,張家的兄弟還沒有發生那么悲慘的遭遇。
張賢決定離開這個醫院,跟著夏陽去汽車連了,他謝絕了周醫生要他再住十天院的好意,其實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要躲開王金娜,躲開自己的妻子!
但是,在回汽車連的路上,夏陽卻與他談起了另一件事,讓他不由得對于自己的身份能不能瞞過聰明絕倫的王金娜感到了懷疑。
陳大興開著車,熊三娃坐在他的旁邊卻是不不語,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張賢坐在夏陽的身邊,依然用那個黑色的圍巾圍住自己的半邊臉。吉普車顛得很厲害,讓人坐在車上也跟著跳著舞,但是卻打破不了這份難奈的沉悶。
“張義說他明天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物!”為了打破這個沉悶的氣氛,夏陽當先著挑出了一個他認為十分有趣的話題來。
熊三娃默不作聲,張賢也默不作聲,陳大興咳嗽了一下,只好順著他的話問道:“要去見哪個?”
夏陽卻是一笑,告訴他們:“是你們十二兵團的司令長官黃維!”
“他?”陳大興扶著方向盤的手好險沒有撒開了來,便是連熊三娃與張賢都驚不住地一怔,熊三娃轉過頭來,當先著問道:“張義去見黃維做什么?”
看到大家都來了興趣,夏陽也來了興趣,這才道:“呵呵,哪里是他愿意去呀,他是沾了王醫生的光,要陪著王醫生去見一下黃維!”
“哦,原來是這樣!”熊三娃與陳大興這才恍然大悟。
但是,張賢不由得警覺了起來,經不住地問道:“王醫生為什么要去見黃維呢?”
夏陽道:“我還真得問了張義,他告訴我說,王醫生一直提出來,想要去見一下黃維的,只是一直沒有得到上面的答復。這一次,王醫生又醫治了華野的一個團長,我想可能是作為等價交換吧,讓她去看一看這個十二兵團的總司令,其實也代表了你們十二兵團里許多家屬的一種愿望!”
“哼,誰想看他呀!”熊三娃由不得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忿忿地道:“要是當初他能夠聽了賢哥的話,又哪會被你們解放軍包圍呢?”說到這里,他回頭瞟了一眼張賢,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不小心說走了嘴。
夏陽并沒有發覺這句話有什么不對,反而有些不明白地問著:“既然是這樣,王醫生為什么非要執意去見一下黃維呢?”
張賢沒有說話,但是他可以猜出王金娜要去見黃維的意圖,陳大興也很聰明,已經把他的所想說了出來:“呵呵,只怕王醫生去見黃維,是為了罵他的吧,他把十二兵團十二萬人帶上了絕路,還有許多的家屬在武漢望眼欲穿,哪一個不恨他,哪一個不想當面來罵他?”他說著,說著,不由得低下聲去,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與女兒。
“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的!”夏陽接著道:“這個黃維比十二兵團里抓到的其他高級將領還要難纏,呵呵,我們抓到了十八軍軍長**,還是一一八師的師長王元靈,還有幾個師長、少將、中將的,都十分老實,就這個黃維,又臭又硬,你說一句話,他會有十句話等著你,呵呵,他還想跟我們打一仗,這天底下哪還有這么好的事?”
聽著夏陽的取笑,張賢的心里卻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必定也會位列其中,想一想到時跟**打交道,一定也好不了哪里去。黃維能夠在這個時候挺直脖子,表現出一副強硬的態度,只怕輪到自己也做不到。黃維這個人打仗不怎么樣,但是作人的確很有骨氣。
“黃維被抓到后,就病倒了,我們的醫生怎么給他看病,他都不讓,硬挺著,不吃我們的藥,也不打我們的針!”夏陽繼續說道:“其實上面的首長們也很為難,替他擔心,他要是真得死在了我們這里,到時影響就不好了!所以上面也覺得讓王醫生去,也順便可以給他看病,呵呵,他不讓我們的醫生看病,總不能拒絕王醫生吧?王醫生可是他手下十一師師長的老婆!”
“原來是這樣呀!”陳大興與熊三娃這才明白過來。
可是,張賢卻如哽在喉,忽然想到,除了陳大興與熊三娃這兩個生死至交之外,知道自己換了身份的還有這個黃長官,那天被俘虜之時,他曾正與黃維打了一個照面,雖然誰也沒有揭發誰,但是兩個人心里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相信,以黃維的性格,是不會對解放軍說破自己的,但是卻不能保證,黃長官會不會背地里對王金娜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