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偉?”張賢忍不住地喊了一聲。
這個乞丐為之一愣,一雙眼睛緊盯著張賢露在外面的半邊臉,可能是想到了一個人,但是聽著這聲音卻又是如此得陌生,卻又不敢確認,只是呆呆的望著他,仿佛真得變成了一個傻子。
張賢回過了頭來,對著那兩個遠遠觀看的少年喊著:“你們兩個走吧,叫那些小孩兒不要再欺負人了,今天我有事,以后有機會再跟你們講戰斗故事!”
那兩個少年極不情愿地走了,但是還沒有忘記告誡著他:“解放軍叔叔,你可不要忘了,等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給我們講的喲!”
“好!”張賢隨口敷衍著,看著那兩個少年離去,心中卻是好笑,再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個十河集里再做停留。
高偉并沒有走,還在愣愣地看著張賢,目光已然有些呆滯起來,就是一個傻子的模樣。
“高偉,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張賢經不住地問著。
高偉并沒有答話,還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張賢,也許心里在惴測著面前這個身著解放軍服裝的人,是不是自己所猜測的那個人。
張賢緩緩地解下了自己頭上的圍巾,露出了另半張已然燒壞的臉,忽然從高偉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微露出來的一絲驚駭,這種目光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已然讓張賢有些確認。既然知道害怕,卻沒有躲開;既然有些驚訝,卻沒有保持這種驚訝的表情,又這么快便恢復了常態,他面部的轉化也著實太快了些,這不可能是一個傻子所能表現出來的!
張賢笑了笑,再一次圍上了圍巾,遮住了自己那半邊燒壞的臉,站起身來,走了十幾步來到了那個賣包子的攤位前,掏出了兩張五千元的解放區區幣,買了十個包子,用紙包好,又走回到了高偉的面前。在這次行動前,夏陽給他們每人發了五萬元的解放區區幣,一千元區幣可以買一個包子。
“吃吧!”張賢把這一大紙包的包子替給了高偉。
高偉怔了一下,毫不客氣地接過,再一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張賢看著心里很是難受,忽然又想起了當初**告訴過他在南京時高偉落魄的樣子,看來,那一次的落魄不過是這一次的預演,這一次才是真正的落魄,高偉搞成了這個樣子,定然承受了巨大的身心兩方面的壓力,裝瘋賣傻并不是一個平常人可以辦到的事。其實仔細想想看,高偉在此前已經回歸了新組建的七十四軍里,聽說是就任的一個團長,而在大軍崩潰之際,他能夠從十面埋伏里沖將出來,并沒有成為解放軍的俘虜,只憑著這一點,就已經比自己強了許多。不可否認的是,采用孫臏魏國受難的裝瘋之計,高偉能夠來到這里,讓自己見到,這跟他的詐死瞞名之計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如今高偉還身處在**占領區里,要想真正得脫離險境,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十河集離著永城的陳官莊及蕭縣的青龍集戰場才一百多里地,此時離著那邊的戰斗結束也不過五六天的事,這五六天里,他才剛剛來到十河集,照這個速度要想走到國統區,怎么也要走上一個月了。只是聽那兩個少年的話,高偉在兩天前就已經出現在了這里,卻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里停留,難道他有先見之明,可以預測到兩天之后自己會在這里出現嗎?
看著高偉把一個包子很快吃完,正要吃第二個的時候,張賢攔住了他:“慢點吃,別噎著!”
高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一行淚水已然悄悄地劃過了臉際。
“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畢竟身處在鬧市,張賢有些擔心,這樣的提議著,當先著站起來走去。
高偉點著頭,卻是艱難地站起身來,走了一步卻又撲身摔倒。
張賢回過頭不由得一怔,連忙蹲下身去,不由得卷起了他那條拖著的左腿上已然破爛的棉褲,不由得眉頭緊鎖了起來,這條腿小腿處一片血肉模糊,由于沒有得到治療,有的地方已經化了膿,很可能受到了感染,邊上也腫起了老高,他不由得按了一下,高偉“啊”地輕叫了一聲,顯然痛徹了心肺,看來如果這條腿再不治下去,不僅只是需要截肢這么簡單了,可能還會危及生命。
難怪他會滯留在這個十里集,原來是走不動了。
張賢抬起頭,看到街角的那個藥鋪,此時還沒有關上門,當下馬上走了進去,把身上最后的四萬元區幣全部花光,買了兩瓶金瘡藥,本來還想買幾片盤尼西林,只是這個小藥鋪里卻沒有。他驀然想到了跟隊的衛生員那里好象有兩瓶盤尼西林口服片,但是想從那個衛生員那里得到,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回街角,已經聽到夏陽在喊著他的名字:“于得水,開飯了!”
他轉回頭,看到夏陽正向這邊走了過來,于是連忙答應著:“知道了,來了!”
見到他已經往回走,夏陽又轉了回去。
張賢連忙急跑了兩步,把藥塞到了高偉的手里,同時低低地告訴他:“你晚上到大馬店后面等我!”
高偉接過那兩瓶藥,愣愣地望著張賢,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已然明白了他此時也是身不由己的身份,當下微微點了點頭。
吃飯的時候,張賢一直默默無語,一個人抱著碗玉米面粥,夾了幾根咸菜,手里拿著兩個饅頭,蹲到了墻邊的一棵禿禿的大楊樹之下,一邊吃著,一邊心里盤算著什么。熊三娃不知道什么時候挨了過來,他都沒有注意到。
“阿水,你怎么了?”熊三娃看出了他心神不寧的樣子,經不住地問道。
張賢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邊上,并沒有其他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剛才我見到了高偉!”
“啊?”熊三娃經不住地輕叫了一聲,手里端著的一碗粥顯些沒有灑出來。
“噓!”張賢連忙警告著他,同時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人注意他們兩個,這才放下心來。
“他怎么在這里?”熊三娃經不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