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來到了張賢的身后,遠遠看著山下的燈火,那個小村里肯定有敵人駐守,他輕輕地拍了拍張賢的肩膀,低聲在他的耳邊問著:“阿水,你們連當個先鋒,第一個沖進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怎么樣?”
張賢有些奇怪了,什么時候夏陽會這么得客氣起來,就算是分派任務,也不應該用商量的口氣,聽著他的這個話,倒不象是在命令,而是象在向他征求意見。
張賢轉過頭來,向著夏陽笑了笑,道:“營長,我聽你的命令!”
夏陽卻是怔了怔,有些不樂意地道:“我說阿水呀,我可是向你征求意見呢!你有什么想法,可不要保留喲?”
張賢想了一下,道:“我能有什么意見,不過,我覺得我們還不知道那里的敵人兵力有多少?布置如何?如果就這么突然沖過去,固然可以達到奇襲的目的,但是還是有些瞎子摸象,沒有方向。”
夏陽皺了下眉頭,想起當年與國民黨打的時候,張義的一個營就敢橫沖直撞,不過那個時候的國民黨軍隊已然是兵敗如山倒,人多也打不了勝仗的。這個地方到底還是不國內,他們的敵人也到底不是國民黨的敗兵。當下,他又想了想,道:“那還是派人偵察一下,只是如此一來,可能天就要亮了!”
“團長是什么意思?”張賢問著。
夏陽道:“團長只是要我們在天亮前趕到北院勞附近,并沒有說要我們打下這個村子。我只是想再進一步。”
張賢點了一下頭,自告奮勇地道:“我看這樣吧,我帶幾個人去抓個舌頭回來,問一問就清楚了!”
夏陽點了下頭,還是有些不情愿地道:“你可要快點,天馬上就要亮了!”
“我知道!”張賢答著:“最多半個小時就會回來!”他說著,已然叫著幾個人下了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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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興華在地圖上把價川這個地方圈了起來,他的目光一直掃視著這片區域,沒有停止過。
“老劉,你是終于下定決心來打價川嗎?”熊卓然如釋重負一般地問著。
劉興華沒有馬上回答,還在沉思著,半晌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熊卓然愣了一下,不由得問道:“不打價川,那么我們打哪里?”
劉興華笑了一下,道:“我說過,我想要用最少的犧牲來換取最大的勝利。呵呵,打價川,那是最笨的方法,我可不想把我們七十二軍的老本都拼上!”
熊卓然更加不懂了,用手指著地圖,道:“老劉,你看我們三個師,二一四師已經從球場沿著公路到達三峰里,二一五師,很快就可以趕到北院勞;二一六師也從清川江北岸搶奪下了花里渡口,形成了對價川的包圍之態。而我們的左右兩翼,左翼友軍已經擊敗李偽軍一個師,奪占德川,也正往西面的價川挺進;右翼的友軍從云山攻往寧邊,牽制住了敵二十五師,這個時候打價川,正是時候。如果我們能夠把價川拿下來,等于是把敵人攔腰截斷,那么就是立了奇功一件!”
劉興華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告訴他:“老熊呀,你說得雖然不錯,但是你想過沒有,價川是敵人的防線重點,也算是他們的攻擊基地,四周兵力部署很多。我們攻打價川,一定會引起敵人的連瑣反應,他們展開的部隊可能會迅速地龜縮回清川江南岸,從東西兩面對我們形成夾擊。就算是我們拿下了價川,只怕到時我們七十二軍也所剩無幾了!”
“就算是把七十二軍拼光,這也是值得的!”熊卓然也堅持著。
劉興華的目光盯視著面前的這位老伙計,他知道熊卓然的為人,這是一個為了榮譽寧愿犧牲一切的軍人,為此,他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他這個軍長卻做不到!實際上他做不到的是無法鐵下心來,用幾萬兒郎的生命來換取這個榮譽。的確如熊卓然所說的一樣,這一場戰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成敗的關鍵,如果他們七十二軍真得拿下了價川,這里就是一個樞軸,就好象是當年國民黨軍隊與日本鬼子交戰的時候,鄂西會戰中的石牌、常德會戰中的常德、湘西會戰中的洞口一樣,那么勝利也就是指日可待了。如果結果如此,那么他劉興華也將成為此戰的英雄,成為志愿軍的楷模,一定會得到上面的嘉獎。只是此時,在劉興華的心里,榮譽故然重要,而更重要的是,他看得比榮譽還要重要的是戰士們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無論對于將軍還是士兵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劉興華還是搖著頭,同樣還以和熊卓然一樣的堅決:“我寧愿不要這個榮譽,也不會把七十二軍拼光!”
熊卓然怔怔地看著劉興華堅毅的面孔,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了,他跟劉興華搭檔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與他爭得如此面紅耳赤。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