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張賢帶著大家來到了華川城北面的一座長滿了松林的山嶺之上,這座山嶺當地人叫做北嶺山,山下就是那條注入北漢江的支流,叫做華川河。這條河是從西北方向流過來的,倒是有些獨特,在注入北漢江的時候,劃了一個“s”型,從華川城的北面和東面流過去,與北漢江一起將整個華川城圍成了一個三面臨水的半島。
華川河并不寬,只有五十多米的樣子,不過兩邊的河灘卻有一百多米。站在北嶺之上,向下面看去,這條河就好象是一條玉帶,飄飄蕩蕩地從群山之間游過來,到匯入北漢江的時候,地形突然平坦開闊起來。倒是華川城南的北漢江,因為下游筑有水壩,形成了一條帶狀的湖泊,水面浩浩蕩蕩,遠遠看去,呈現著白花花的一片。這個形成的水庫,因為靠近華川城,所以也自然被命名為華川湖。一條公路從南面的春川通過來,沿著華川湖西岸平坦的岸基到達華川城,又從這座郡城中間穿過來,由一座石橋跨過華川河,從北嶺山的腳下繞過,然后又沿著華川河向北而去。
要從北面進入華川城,就必須要過華川河,要么從那座橋上通過,要么就要涉水過去。
天色還不算晚,張賢讓大家分散在松樹林中休息,他和王鵬、安日昌與樸熙順四個人爬到了最高的山頂之上,用望遠鏡仔細地察看著山下華川城的動靜。
首先映入張賢眼簾的是那座橋頭的兩處橋頭堡,顯然,這座橋此時已經成了敵人重點把守的要沖,橋頭處設有一個檢查哨,橋上還有三層鹿砦,橋兩邊拉著鐵絲網,將整條公路盡數封堵,沒有通行證,是不可能順利地從這座橋上通過的。張賢把望遠鏡再向河對岸看去,河灘上倒是沒有什么防御工事,而岸邊的河堤上卻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地布置成了一處陣地,幾挺裸露在外的重機槍就架在河堤之上,四周用沙袋圍成一個臨時的掩體,以護衛機槍手的身體。越過了河岸,再向南就是華川城,這座郡城雖然說相當于國內的一個縣城,但是規模并不大,四周連城墻都沒有,只是在小城的邊緣,還能看到隱約時現的鐵絲網,時不時的會有巡邏的南韓士兵轉出來,又走進去。雖然張賢還想要看清楚華川城里的情形,卻又因為雜亂錯落的建筑物的遮擋,便是連那條穿城而過的公路,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這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敵人?”王鵬經不住地道,看著這座城的地形,的確就是一處易守難攻的所在,想一想當初的砥平里,與這個地方比起來,卻要好打了許多。
張賢搖了搖頭,有些無可奈何地道:“看來,我們只有進去,才可能摸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敵人!”
樸熙順也點了點頭,他們奉命來偵察的目的就在于此,要探清楚華川城里的兵力,以及如何部署,是哪支部隊,構筑了什么樣的工事,火力如何?周圍的敵情怎么樣?地形又是如何?敵人是否有行動的規律?陣地的是怎么分配的?有多少的炮火輔助?等等、等等,最后一個關鍵的問題,還要探清敵人最薄弱的環節在哪里?從什么地方?怎么來打才有可能以最快的時間、最少的損失地把這里拿下來。
“里面好象是李偽軍,沒有美國人!”樸熙順也看了半天,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張賢點了點頭,他從望遠鏡里也觀察了很久,尤其對那座橋上的守軍看了半天,來來往往的人雖然有不少,卻沒有看到一個西方人的臉孔。如果華川城里真得只是南韓的部隊,沒有美國人的話,那么這場戰斗也將會輕松很多。
正說之間,小安子忽然指著遠處的的一段河面,叫著:“營長,你看那邊!”
張賢舉起望遠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西面看去,在離著這座石橋三百米的地方,正有一群人涉水過河,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背著孩子的、趕著牛的、挑著擔的!他們從那邊的一處山岙里走出來,絡繹不絕,源源不斷。
“那是群難民!”張賢隨口應著,可是說出這話來的同時,一個主意也由心頭油然而生。
春天的落日遠沒有冬天的夕陽輝煌,但是晚霞的余輝映射在波光鱗鱗的河面上,襯托在青山松柏之間,依然美如畫卷。只是,在這畫卷之中,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還是這群衣衫襤褸而又蓬頭垢面的難民們。
此時,張賢和樸熙順、安日昌三個人就混在這群難民中間,喬裝難民對于張賢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因為他不懂**話,所以只好裝啞巴。上一次偵察砥平里的時候,他就與小安子合作過了一回,這一次更是輕車熟路,互相間已然有了默契。只是對于樸熙順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與張賢合作。
本來,王鵬要求跟著樸熙順和小安子進華川偵察的,他認為張賢作為一營之長,不能去冒這個險。但是張賢還是回絕了王連長的好意,在他看來,能不能打下華川城,最關鍵的還是現在他們對這里的偵察,王鵬雖然也是經歷過無數戰陣的老兵,但是還是自己親自去查探一番心里踏實,他不想二一五師再來打一個砥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