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狗雜種!”曹金牙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腳傷,憤然站了起來,看著山下拿著刺刀頂著自己的兄弟正一步步逼迫過來的緬軍,恨得將牙咬得咯咯直響。
張賢的頭腦也有些熱脹了起來,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他知道如今在這種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自己一旦指揮失誤,那么別說面前這些被敵人俘虜的弟兄們沒得命活,便是這個剛剛鞏固下來的拉牛山陣地也將會被敵人奪占,而這座拉牛山陣地的丟失,也將會成為這場國軍保衛戰失利的關鍵!
“怎么辦呀?”牛春營長急急地問著,他和袁少華參謀幾乎是同時跑到了張賢的面前,這兩個人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得狀況,不知道如何來處理了。
“參座,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開槍!”袁少華以十分冷靜的態度警告著張賢:“如果再不開槍,敵人就會沖上來,我們這個陣地就會保不住了!”
“開槍?開個屁槍!”曹金牙卻在指著袁少華大罵著:“這些人都是跟我從云南出來的兄弟,大家出生入死,我寧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他們去死!”
“不能開槍!”牛春營長也懇請地道:“如果一開槍,這些兄弟們肯定會首當其沖得被打死!”
見到曹團長和牛營長一起反對,袁少華也急了,他的眼睛也紅了起來,以十分堅定地態度對著曹金牙和牛春喊著:“你們兩個人冷靜一點,我知道你們都是心痛自己的兵,但是如今我們必須要服從大局,如果我們這個陣地丟了,那么大家誰都跑不了,孟撒總部也會陷落,我們都會成為敵人的俘虜!你們兩個仔細想一想,是犧牲這么幾個弟兄來保全大家好?還是讓大家都陪著那幾個弟兄一起去玩完兒呢?”
袁少華的話說得有理有據,難得在這種大家情緒都十分激動的時候,他還能保持這么一份的清醒。
曹金牙愣了愣,臉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來,這種決斷對于他這個團長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我不管那么多!”牛春營長卻倔強地吼著:“袁參謀,你跟參座都是從外面來的,說犧牲幾個兵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他說著,話音又有些低落下來,顯然是想到了以往的過去,不由得聲音有些悲泣,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滑落了兩腮,他繼續痛心地道:“但是,你知道嗎?這些弟兄們死心蹋地地跟著我們從云南跑出來,就是因為相信我們大家都是同袍兄弟,相信我們在任何時候也不會棄他們而去!而且,從進入緬甸開始,高師長就跟我們一起開了一個大會,他就是這么說的,而且我們大家都是這么做的。我可以告訴你,不管什么時候,有多大的困難,我們也不會丟棄一個兄弟,不會背判我們當初誓師的諾!……”
牛春越說越是動情,說著說著,已然鼻涕眼淚一把了。張賢默然無語,他也曾經歷過這種生死的決擇,正是因為大家一起經歷了太多的苦與難,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然將彼此視了自己的生死兄弟,這是一種已經超越了同志、超越的戰友之情的感情!
袁少華怔怔地看著牛營長,在這一刻,他可以理解這位同袍戰友的心情,這是出自他肺腑的話,自然情真意切!
這個時候,山下的敵人越爬越近了,已然到了半山坡上,那十幾個被刺刀頂在前面的被俘人員,也恐懼不安起來,已然有人在對著陣地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高喊著:“團長!別開槍呀!我們都還不想死呀!”他這一叫,馬上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紛紛扯著脖子對著陣地上喊了起來,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尤其大,穿過幾百米的空間,傳到了陣地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團長,快救救我們吧!我們都不想死,我們要回孟撒,我們要回云南,我們家里還有爹娘要照顧……”喊得過程中,哭聲已然連成了一片。
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陣地上每一個人都戚然了起來,感同身受,大家的經歷幾乎都差不多,誰也不愿意當異國之鬼,再在這個時候便是命令他們對下面開槍,只怕很多人也下不去手。
“參座,我們怎么辦呢?”見到曹金牙還在猶豫,袁少華忍不住地催促著張賢,如今在這個陣地上,張賢的職務最高,實際上就是這支隊伍的真正指揮官。
山下,一個緬軍的翻譯跟著隊伍走上來,對著陣地上二七九團的官兵們用擴音喇叭喊著話:“你們開槍吧!這些可都是你們自己的弟兄!我們都想看看你們是怎么用槍子把你們自己人打死的呢!”說著,很多緬軍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聽到這種嘲弄,恨得大家直想立即沖下去,將那個喊話的人一槍打死。
“沒什么好怕的!”到這個時候,張賢終于平靜下來,對著曹金牙和牛春道:“讓大家裝好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