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劉興華根本就無法入睡,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他的潛意識里總是有一種疑問,似乎這個晚上可能會發生什么事!而對于那個從緬甸的國民黨殘軍里逃出來的兩個人,劉興華還有著十萬分的不放心,特別叮囑了一下在寺廟外面值夜的馮濤班長,要他交待給當值的人員,在當值的時候,一定要特別注意那一男一女兩個人,如果有什么異常現象,就必須要馬上向他報告。
在迷迷糊糊中,劉興華剛剛要睡著,卻又被村口處的狗叫聲驚醒了過來,但是那狗叫的聲音也只是持續了幾分鐘,然后四周又恢復了平靜。夜里發生狗叫,這在任何村寨里都是正常的事情,有可能是有野獸跑進村來,比如說黃鼠狼、狐貍之類的,狗看到了都會叫上半天,當然,也有可能會是有陌生人在悄悄地潛入,實際上還是前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的,因為狗的叫聲畢竟持續的時間不長。但是,當狗的叫聲停止下來,劉興華卻再也無法入睡了,他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最糟糕的場景:會不會是剛才的那兩個從國民黨殘軍里跑出來的人,是敵人的內探,他們是要打著醫療小分隊的主意呢?只是想了又想,劉興華又不由得啞然而笑,他的確是太敏感了,疑心太重了!這個醫療小分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軍事組織,就算是把這個醫療小分隊消滅了,那些殘軍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相反,破壞人道主義的工作,會讓他們承受起巨大的媒體譴責之壓,便是他們不在乎中外輿論的導向,卻如何也要千方百計地來討好當地的少數民族的老百姓吧?把打擊對象訂成醫療小分隊,定然會引起當地居民的反感!想來想去,劉興華都覺得自己真得是想得多余了,沒什么事也會被他想出什么事來。
雖然是自己安慰著自己,劉興華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同一間屋里的兩名戰士睡得正香,他不忍心再叫起他們來,便自己下了床,穿上了衣服,想著到外面去透透風。
推開了外面的門,月光傾瀉在整個院子里,就好象是給萬物灑了一層銀色,山上的風微微地吹過來,使人感到一絲的涼爽,因為海拔高的緣故,便是在夏天里,這個地帶上也并不很熱。院子里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響,他赤著腳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寺廟的門口處,這里的大門虛掩著,說明外面還有人在值哨,他輕輕的推開了門,細微的響聲立即驚動了門口哨崗的值夜人員,耳邊已經聽到了馮濤班長低低地喝問聲:“誰?”
“是我!”劉興華輕聲地答著,側身從打開一條縫的大門里鉆了出來。
借著明亮的月光,馮班長馬上認出了劉興華來,忍不住地叫了一聲:“原來是首長呀!”
劉興華卻皺起了眉頭來,再一次提醒著他:“小馮,跟你說了多少次,在這種地方,不要叫我首長,要叫我隊長!”
馮班長吐了下舌頭,連忙改口道:“是,隊長!”
“這里有什么情況嗎?”劉興華問道。
馮班長搖了搖頭,告訴著他:“上半夜是小李子值的班,他沒有發現特殊情況;下半夜到現在,我還沒有發現有什么異常呢!”
“沒有就好!”劉興華點了點頭,同時還不忘記再作著叮嚀:“再堅持兩個小時,天就會亮了,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是!”馮班長連忙答著。
劉興華還想到村子里去轉一轉,但是腳邁出去后卻又退了回來,他知道在這種少數民族的村寨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如今他也只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是保證他們這支醫療小分隊的安全就行了。他沒有再往外面走,站在大門口向兩邊的村街張望著,但是這深邃的村街盡頭是一片的朦朧,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呆立片刻,又回轉進了廟內。
劉興華并不知道,就在他站在廟門口張望的時候,一雙精亮的眼睛也正在不遠處的一個木舍之后,一動不動地盯視著他,更或許還盼望著他能夠走過來,然后伺機下手。這個躲在暗處的人,正是高偉。
再次回轉院子里,這里依然是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兒得聲音,劉興華躡手躡腳地走過長廊,生怕會吵醒了別人的好夢。可是,當他走過了齊飛和盧小燕的那間房子的時候,卻又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對于這兩個莫名其妙的人物突然出現,他到這個時候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站在這個門口靜呆了一會兒,湊著眼睛想從一個門縫往里面看一看,但是里面漆黑的一團,什么也看不到。他正要準備離開的時候,耳邊忽然隱隱約約地聽到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這說明里面的人也是和他一樣,難以入眠,在說著什么悄悄話。本來,他就準備悄悄離去,但是忽然耳邊聽到了齊飛提起的一個名字:“……張賢……”他的心猛地一跳,這個名字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便是在徐蚌會戰之后,提起來的多也是于得水這個名字。
“也許這個齊飛是認識張賢的!”劉興華自己在勸慰著自己,但是到這個時候,他再也無法走開了,強烈的好奇心令他非常想、非常想聽一聽屋里的人在說些什么。于是,他觀察了一下這個房間的情況,發現屋子的下面可以進去人,能夠更加靠近屋中間的那張床。原來,這里的民居都有一個特點,所有的房屋并非是向內地一樣,在平地里的建造的,也許是為了防水的緣故,就是先用木樁支起半人高的空檔來,然后再在上面鋪木板建造,所以每一幢房屋都等于是懸空的。如果是普通的老鄉居所,他們會把他們的牲口家禽圈養在下面的空間里,或者堆放些木柴等雜物;而如今這里是寺廟,屋子的下面自然是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劉興華雖然十分清楚,偷聽別人說話是很卑鄙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忍之不住,悄悄的俯下身去,鉆到了這間屋舍之下的中間位置,從這里與上面,只隔著一層五公分厚的木板,而木板與木板之間的拼接并不是很緊密,都或多或少地有一道縫隙,這自然也無法達到隔音的效果。
上面的兩個人并不知道有人在下面偷聽,他們的說話聲音很小,對劉興華來說,聽起來就仿佛是蚊子在耳邊叫一樣,讓他時而聽得清楚,時而又聽不清楚,不過,零零星星的,他也總算是聽出了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