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一切,就是一個電光火石的剎那,容不得人有絲毫的**,當張賢聽到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心里頭就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呼,眼見著還處在場地**區域的高偉抱著孩子倒下去,而他的妻子盧曉燕卻是先他們一步,倒在了他們的前面,張賢的心狂跳了起來,在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也分不清到底是誰被擊中,亦或許兩個人同時被擊中了嗎?他不敢相信,他只是聽到了一聲槍響呀?
但是,也就是在第一聲槍響之后的一兩秒之內,第二聲槍響隨之響起來,這聲音就在張賢的身邊,就在他后面的大樹之上,這兩聲槍響離得也太近了,遠遠的地方聽來,就好象是機關槍隨便打出來的點射。張賢馬上明白過來,后面的槍是由熊三娃放出去的,與頭一聲槍響根本就不是一個出處。
第一聲槍響是從側面的草叢中傳出來的,而熊三娃的那一發子彈正是射向第一聲槍響之處,隨著槍聲落地,他分明看到了一個人慘叫著從一處草叢之后翻身而出,就倒在了那叢茅草之旁。他驀然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在草地另一側的劉興華,又何嘗不是揪著一顆心在等待著結果呢?雖然他同意了齊飛的計劃,但是終究還是感到不安,就在剛才看到馮班長安全地背著小虎回來的時候,他這顆懸起來的心才算是放了下去,但是小虎的昏迷不醒也著實令他有些擔心,已經不容他再多作詢問,清脆的槍聲便驚碎了這個本來寧靜的早晨,他的目光不得不再一次投向了草地的**,眼見著盧曉燕倒在了血泊之中,齊飛的槍法的確是彈無虛發,但是任誰都沒有想到,在最后關鍵的時刻里,盧曉燕竟然會傻傻地沖到了高偉的面前,替他擋了那致命的一槍!
草地上的變故是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只怕連盧曉燕自己都沒有想到!面對著眼前的情景,劉興華驚得發出了一聲怪叫,但是隨之第二聲槍響便將他的呼叫聲壓了下去,他順聲望去,看到得就是張賢的所看到的情景:齊飛就在這第二聲槍響之中從草叢之后倒了下去。
這真得就應了那句古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草地上只剩下了高小寶驚嚇的哭喊聲,高偉抱著盧曉燕的帶血的身軀眼眼睛已經通紅了起來,渾忘記了自己還身處在危險之中,他嘶聲地呼叫著妻子的名字,但是半天,盧曉燕才睜開了眼睛,張著嘴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如何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高偉,淚水滾滾而落。子彈從她的后心處打進去,將她的整個身體擊穿,便是現在進行搶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掩護!”張賢低喝著命令邊上的機槍手,這兩個輕機槍手這才如夢方醒一樣,馬上對著草地對面的對手陣地開起了火,“噠噠”的機槍聲響徹了云霄,驚醒了還在草地上發呆的高偉,他迅速地一只手抱起自己的兒子,另一只手拖著盧曉燕的身體,快速地向樹林這邊跑來,盡管懷里的孩子哭得傷心欲絕,他卻渾不在意,沒有一絲一毫要丟下盧曉燕的意思,張賢看得心驚肉跳,準備著沖將過去,替他抱一下孩子,冷眼間卻看到了對面的劉興華陣營里也有人跑向了草地之中,分明是向那個躲在茅草中的槍手而去,或許他們也在擔心那個槍手的生命安全。
而草地對面的劉興華一方,也打響了槍來,迎著樹林這邊的輕機槍毫不相讓地還擊著,雙方都有人在草地之中,都是投鼠忌器的一種心情,生怕對手會將自己未撤到安全區的人當成標靶,所以都在盡力地想要壓制對面的火力,如此一來,反而將草地上的人忽略了,倒是給了他們一絲的生機。
此時,高偉也已經接近了樹林的邊緣,張賢一個箭步沖上去,從他的懷里抱過了他的兒子,快速地轉回,高偉這才如釋重負一樣,咬了咬牙,將盧曉燕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緊跟在張賢的身后,退回到了樹林之中。
另一邊,那個被熊三娃擊中的冷槍手,也被劉興華的人背了回去,雙方的機槍又對射了幾分鐘,然后便齊齊地停頓了下來。
被高偉背回的盧曉燕早就已經斷了氣,張賢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如哽在喉一樣得難受,小寶的哭聲還在樹林中不停地回蕩著,但是高偉咬緊著牙關未吭一聲,默默地望著盧曉燕的臉。盧小燕的眼睛一直就沒有合上,還是如此渴望地瞪視著前方,分明是放不下自己的兒子,也許她臨終之時,想要叮囑高偉的也就是那些嘮叨的話。
驀然,高偉轉過了身來,沖著草地那邊的對方陣地打出了一梭子的子彈,沖鋒槍響之后,他咆哮著對著那邊吼了起來:“劉興華,我日你奶奶!”
對面的劉興華卻未答一聲。
張賢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一次劉興華的確作得太不厚道了,但是作為對手,他當然也能夠理解對方的所作所為,其實兵不厭詐,對于敵對雙方來說,劉興華的作為也是無可厚非的。再說,也是因為他們首先不仁道地襲擊了對方的醫療隊,才會引來后面的這一連串的結果,說來說去,起因還是由于他們。
只是,張賢也能夠理解此時高偉胸中的憤懣,那是一種被人欺騙之后的憤怒,同時還夾雜著失去親人的悲痛之心,就算是盧曉燕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但是在最后的關頭,卻還是以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了高偉的生命。一時之間,連張賢都無法說清楚,這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愛嗎?如果愛,為什么還要選擇逃離?恨嗎?如果恨,為什么會不惜自己的生命?
熊三娃一把從樹上跳了下來,剛才在他發出那一槍還擊之后,他也成了對面火力鎖定的目標,一時間他只能躲在粗大的樹干之后,不敢顯露一下自己的身體,這到底是在樹上,又非可以隨處坐臥的平地,他呆在那里的姿態十分別扭,一支腳踩著樹枝,一只手還要拉著樹干,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卻也是藏在樹干之后,便是保持著這種動作十幾分鐘,直到對方的機槍也停了下來。
“媽的,是齊飛那個狗日的!”看到了被高偉背回來平躺在地上的盧曉燕的尸體,熊三娃一邊罵著,一邊告訴著張賢和高偉:“我看到了他舉槍在瞄準,我也馬上瞄準了他的頭,但是還是沒有能夠趕在他的前面開槍,他打得太快了!”說到這里的時候,熊三娃想起來還覺得十分自責:“要是我先開槍就好了!”他不無惋惜地道。
聽到熊三娃的話,張賢卻不由得一怔,齊飛對于他來說,也并非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這是他同窗同室的同學,不管他作過什么事,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這份同學之間的情誼還是有的,畢竟他與齊飛之間跟雷霆不同,雷霆和他還要親密一些,而且與他共同戰斗過。盡管如此,張賢還是覺得有些悲哀,忍不住地問著:“你真得把他打死了?”
“那還能錯得了?”熊三娃十分自信地道:“這個距離又不遠,也就是兩百米,我可是真真地對著他的頭打了一槍,而且真真地就看著他從草叢里摔出來,手里的槍都丟了出去!”
聽著熊三娃如此肯定的答復,張賢只覺得心頭一片得蒼涼,世態炎涼,人心難測,同學也好,同窗也罷,也不過是一地雞毛而已,真得到了關鍵的時候,也還是各為其主,哪個還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