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金娜和張義商量之后,覺得去湘西投靠田壯壯是一個可行的辦法,但是如今以王金娜這樣的病軀,要想上路顛簸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有這個打算,也需要等到她的身體復原,最其馬也要王金娜自己可以自由得走動。
見到王金娜已然平靜下來,張義夫婦這才離開了她的臥室,可是夫妻兩個卻還在擔心著兒子小強,天色早就已經黑了下來,但是小強卻始終沒有回來,小紅早就上床睡去了,夫妻兩個人誰也沒有睡意,一起守在客廳里,等著兒子的回來。
夜已經很深了,門外一片得寂靜,偶爾只能聽到寒風吹過空空的樹枝所發出來的嗚咽聲,就仿佛是在樹在哭泣一樣。
“外面的**鬧得很兇,我真得怕小強出事呀!”作為一個母親,徐小曼十分擔憂地對著自己的丈夫說道:“他太好強了,現在又不上學,跟著那些大一點的同學四處串聯,跑來跑去的,我真得怕有一天會出事!”
張義點了一下頭,看著妻子面容如此憔悴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她,如果不是自己被打成了走資派,徐小曼和兩個孩子都應該過得比較開心的。雖然他也十分擔心兒子小強,但是在妻子的面前卻只能寬慰著道:“放心吧,我們家的小強還是比較懂事的,他不會出什么事的!”
聽到丈夫這么肯定地話,徐小曼這才稍稍感到有些踏實,但是她還是有一些不放心,對著張義道:“我知道現在城里的**互相的武斗十分厲害,昨天我們醫院里就收治了一個被打得半死的**,他們分成什么老派的、新派的,還有什么四三派、四四派,各派之間誰也不服誰,互相斗毆,手法都殘忍可怕!那個被送來的**,今天早上就死了!”她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然渾身哆嗦了起來,定然是想到那個被武斗打死的人,不寒而栗。
張義默默地聽著她的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小曼又接著道:“這些天我都是心驚肉跳,真得怕呀!”她說著,已然輕聲抽泣了起來,靠著張義的背,就仿佛是感到了靠著了一座山一樣。
“有什么好怕的?”張義轉過身輕撫著自己妻子的頭發,把她攬到自己的懷里。
徐小曼抬起了淚眼來,望著張義,卻是十分悲泣地道:“張義,你不知道我的害怕,又怕你挺不住,被這些**打壞了;又怕兒子小強出了什么事,今天當我看到那個被打死的**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們的小強……”
“不要胡思亂想了!”張義打斷了她的話,再一次肯定地道:“我們家的孩子做什么事都是有分寸的,絕對不會出事的!”
再一次聽到丈夫如此的肯定,徐小曼心安了下來,剛才還有些激動的神情也漸漸地平靜。
兩個人默默地坐著,互相依偎著,沒有再說話,彼此之間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這是一種心有靈犀般的默契,也是一種無聲勝有聲的依靠。
客廳里的鐘突然響了起來,張義和徐小曼一起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張義的腦子里一直很亂,其實他在剛才也作著思想斗爭,這個時候終于忍不住地說出口來:“小曼,有件事我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和你商量一下好!”
“什么事?”徐小曼坐直了來,面對著張義問著。
張義有些局促,他的臉漲得通紅,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地道:“小曼,我們離婚吧!”
“什么?”徐小曼就好像是聽到了鬼叫一般,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我們還是離婚吧!”張義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鄭重地道。
驀然,淚水便從徐小曼的眼眶中奔涌而下,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委屈與痛苦,她沒有說話,就這么愣愣地注視著張義這張毫無表情的臉,也許根本就沒有想到張義會對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她已然心亂如麻了。
張義惶恐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盯視妻子的眼睛,但是他的話語還是十分平靜,以十分沉重的語氣對著她道:“小曼,我想了很久,都是我連累了我們這個家;我們離了婚,兩個孩子都跟你,那樣的話也許會更好,最少他們都不用再被人罵成是黑五類分子了,你們可以跟我劃清界線,以后我就是被斗死了,也跟你們沒有關系!……”
“不!”徐小曼這才明白了張義的意思,她的淚水越發得多了起來,痛苦地哭泣著,卻一把抱住了張義的身體,使勁地搖著頭:“不!張義……你……你不要說了!我不離婚!我不離!就算是你被判了刑,我也不離婚!”
張義也感動了起來,他抱住了妻子的頭,雖然心如刀絞一般,但還是耐心地勸解著:“小曼,你真得很傻呀!與其我們一家人都跟著遭殃受罪,真得還不如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
“不!不!”徐小曼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依然搖著頭,痛心地道:“張義,我們夫妻這么多年,就算是最艱難的時候也都熬了過來,這世上沒有過去的坎,我們一家一定還可以熬過來的!就算是你從縣委**的位置拉下來,就算你去掃大街,我和孩子們都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因為我和孩子都知道,你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是一個真正的頂天立地的男人!”
聽著妻子出自腑肺的真心之,張賢感動萬分,他緊緊地摟住了徐小曼,淚水也在不知不覺間打濕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