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守在她身邊的正是已然與她失去聯系有七八年之久的劉興華,雖然有這么久沒有見過面了,但是王金娜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他來。如今的劉興華已然蒼老了許多,他的頭發也和自己一樣,兩鬢花白,額頭的皺紋也道道地映現出來,仿佛刀刻一樣得深;他的臉又黑又瘦,早已經失去了十年前的那副英姿勃發,兩個眼角也耷拉下來,使一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精銳,若不是與劉興華相熟已久,他的這張臉還是王金娜曾為其雕刻過,她也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原來的那個**,而會跟所有的人一樣,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農民。
“是我,我是老劉!”當看到王金娜一下子便認出他來的時候,劉興華也有些激動,連連應聲地答著。
一行淚水不知不覺得流出了王金娜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她沒有死,而劉興華也還活著。
“別哭!呵呵,哭什么呀?”劉興華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用毛巾替她擦去了淌出來的淚水。
在這一刻,王金娜忽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依靠之感,這是一種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的感覺,是一個一直迷失在荒野里找不到方向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對于王金娜來說,也只有同張賢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感受得到,可是如今卻不知道為什么,她對于劉興華也有了這種感覺,這也許是因為在她最為無助的時候,這個老朋友適時出現的緣故吧!
“這是哪里呀?”她有些奇怪地問著。
劉興華笑了一下,告訴著她:“這是沙洋醫院!”
“我……我怎么會在這里?”王金娜終于是忍住了心頭的悲傷,戚戚地問著。
“那天你掉進河里了!”劉興華告訴著她。
王金娜驀然想了起來,在她從水車上栽倒下去的那一時刻,她竟然沒有絲毫的慌張,有的卻是一種仿佛終于得到了解脫一樣的輕松感,她想,她終于可以去了,可以去追隨張賢的腳步,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張賢的臉,然后便再也沒有知覺。
“是你救了我?”良久,王金娜才低低地問道。
劉興華只是點了一下頭,對著她道:“那天我也是正好看到,當時也不知道是你!”他說著,又開玩笑一樣,十分打趣地道:“呵呵,我真不知道原來我們兩個單位就只隔著一條河,要是知道你來到了五七干校,我早就想辦法來看你了!哪怕是偷偷的爬墻,或者鉆地道!”
王金娜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她苦澀地搖著頭,有些埋怨地道:“老劉,你不該救我呀!”
劉興華怔了一下,他馬上明白了什么,卻又要故作不知地問道:“為什么?難道你不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王金娜把頭轉向了窗外,木然地看著外面那棵已然成了赤條條的楊樹,深有感觸地道:“活著,這是受罪呀!真得不如一了百了!”
劉興華呆了呆,分明能夠感覺得到王金娜這一顆已死的心!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