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仁義人心
王述的這話,其實又捅到了司馬聃的痛處。當初晉國就制定了一個龐大的滲透計劃,一下子驅趕一百多萬百姓,其中混雜了大量的細作,準備進入魏國后方,大肆破壞。按照這個計策也非常高明,只是非常可惜,司馬聃碰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冉明。
魏國并不像歷朝歷代那樣,對新歸附的百姓大肆恩賞拉攏,對于魏國的國民,進行了分級。最高的當然是擁有國籍待遇的國民,其次是歸化籍,再次就是夷籍。這三個等級的國民戶籍成分,是冉明按照后世美國移民政策進行制定的。不論任何種族,只要效忠魏國,就可以獲得最低級的居住權,這相當于美國綠卡,這也和美國綠卡一樣,對擁有技術、專業人才或影響力較大的學者,有較大的優惠。
一百多萬流民,大部分都是青壯,只有少量老弱婦孺。魏國各邊境郡縣進按照既定的國策,對這些大量涌入的百姓進行安置。可以說,魏國的國籍簡直是一證難求,想要獲得真正的國籍,除非是超過十年的考查期,當然有較貢獻和功勛,也可以減短考查期。在這個利益的誘惑之下,隱匿在流民和百姓中的細作,很自然的被真正想歸附魏國的晉國棄民所檢舉出來了。
可以說這個戰略計劃從開始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因為晉國根本就沒有龐大的細作間諜儲備,司馬聃的王六軍雖然可以對司馬聃保持較高的忠誠,這些人馬,打正規仗倒還可以,可是實在不是搞陰謀破壞的角色。結果倒好,大量青壯被送到了魏國,就連隱匿在百姓中的細作,也被甄別了出來,成了魏國的免費勞工。一個一個孔武有力,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禁衛軍士兵,只要腦袋不傻,眼睛不瞎,就可以看出來。
有句俗話叫做陪了夫人又折兵,這句話用在司馬聃身上倒也合適。聽到王述的冷嘲熱諷,蕭樂子坐不住了,他立即站出來反駁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如果真要追究責任,我們在場的諸位都有責任,這個具體計劃雖然是蕭某提出來的,可是當時你們沒有人提出反對,反而大力支持,現在再翻舊帳,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接著,蕭樂子拿出一個文件,然后緩緩開口道:“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形勢非常嚴峻,魏主已經率領大軍回師鄴城了,雖然我們得到的情報,魏國前太子智所部擁有了十數萬部曲,并且攻破了鄴城的外圍城郭,可惜我們接到的情報對冉智極為不利,現在魏國各地的豪強、士族門閥以及各郡縣地方官員,幾乎沒有人看好冉智。魏國營、平、幽、并、冀、洛、兗、豫、朔、雍、秦、涼、梁十三州共一百零八郡一千三百九十五縣,幾乎全部宣布效忠魏主冉明,這樣以來,冉智的失敗是必然的。區別只是時間問題,或許十天或許半月,只要魏主冉明的大軍渡過淮河,冉智軍就有可能不戰自潰。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應該在這個時候,發動全線反擊,死死的拖住魏國,為冉智占據北方贏得時間。只是,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發動反擊,只要冉明平定魏國內亂,他完全可以調過頭來再打我們晉國。到了那個時候,局勢真的無法挽回了!”
王坦之道:“而且接到的情報,根本不是好消息。魏國這次一南侵,準備比我們想象的充分,他們這一路南侵,攜帶了難以估計的輜重錢糧,在已經失陷的江北地區,所有郡縣皆被魏國重新建立了官府秩序,而且他們還充分的調派各地的百姓,讓青壯百姓和被俘虜的參加修筑高速公路。這一條高速公路,采取分段開工的方式,為青州平原郡郡治龍鄉城(轄境相當于后世山東德州。漢時為平原國(劉備曾任平原相)魏國的東西高速公路,經高平國(魏國沒有高平王,自然廢國改郡,轄境相當于后世山東菏澤)、梁郡(商丘)碭郡郡治碭縣(后世河南永城)、譙郡(今安徽亳州)、汝南郡(今安徽阜陽)、弋陽郡(大體在今天湖北麻城)、齊安郡(今湖北新洲)等地。這次動用了將近魏晉兩國將近二百萬人進行施工,除了這一條高速公路之外,還在泗州段進行了分支,經泗州、山陽、揚州直通京口。很顯然,魏國動用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還是想為下一次進攻晉國做充分的準備,一旦這兩條主要高速公路建成之后,魏國軍隊就可以采取日行二百里的速度,南下攻伐我大晉。”
司馬昱不解的道:“耗費如此龐大的錢糧,如此壓榨民力,難道魏國不怕官逼民反嗎?”
王坦之道:“根據我們接到的情報,魏國各郡縣官府并沒有無償征召民力,他們早已在各郡縣刻石立碑,稱魏國不亡,冉氏不絕,永遠廢除徭役,永不加賦。百姓除了需要承擔兵役之外,任何徭役征討都是有償勞動,除了可以獲得免稅的補貼之外,百姓還可以獲鹽、糧食、布、肥皂、鞋子、鐵鋼工具以及工錢。即使征用的籮筐、車和各種百姓的器具,全部折價賠償百姓。這樣以來,百姓非但沒有任何怨,反而積極參加魏國的高速公路建設。”
眾晉臣感覺不可思議,作為中樞的各個**,他們多少都有在地方當官的經歷,他們深知各個地方官員的尿性,別說興建如此龐大規模的高速公路了,就算偶爾賑災,他們也絕對會雁過拔毛,上下齊手。
他們肯定不知道冉明是后世之人,早已把財務收支這一塊整治得非常正規了,全部后世的帳目記錄辦法,再加上財務公開,士紳鄉老名宿監督,這樣以來減少了****的可能。當然人性本惡,要想杜絕**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卻可以把貪腐控制在最少范圍內。要知道無論何時,無論哪一代,開國之初吏治都是相對清廉的。魏國開國皇帝如此,這些朝臣絕對不會頂風犯案。
要說國民黨,其實當初也是有理想有目標的政黨,絕對不像我們學到的歷史那樣,國民黨也有很多清官,至少在國民黨統一之前,北伐戰爭時期,絕對是相當廉潔的。歷史反正就是一個婊子,都是任由勝利者打扮的。
在一片不可思議的議論中,司馬聃抬頭問道:“文度有何高見?”
王坦之道:“可以肯定,魏國比我們想象中強大的太多,他們有充足的錢糧,堆積如山的甲胄和兵刃,也有著超過我們晉國兩倍的人口,據臣推算,魏國可以養活至少一百五十萬精銳部隊,這個數字是我們晉國無論如此都惹不起的存在,我們雖然還有十數萬軍隊,可是面對這一百五十萬軍隊,我們各級將領、軍士哪一個不膽戰心驚?也正是因為如此,臣以為,打不得啊,要打下去,肯定會亡國的。”
這一次王坦之的話引起了朝堂各**的共鳴,反正從東晉成立之初,東晉的**們就打定了注意,要做一生一世的縮頭烏龜。事實上他們也是這么做的,至少前期就是如此,哪怕一代民族英雄祖逖,也落得一個含恨而終。只有以軍功起家的桓溫敢起兵北伐,因為人家有底氣,他麾下七八萬西府軍,是當時東晉最大的野戰力量。擁有江州、荊州、益州三州的錢糧支持,這一只軍隊有底氣,有戰斗力。
可是現在呢,一個鎮西軍就把桓溫克制得死死的,甚至把戰線推進到了成都,可以說益州丟掉了三分之一還要多點。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北伐,那不是以卵擊石,而是純粹的找死。
別說將士了,就連**也不敢打了。裝備沒有魏國好,人數沒有魏國的多,蹲在堅城里多少還有點兒膽氣,殺出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死呢么?這就是大多數晉軍基層官兵的想法,非常質樸,和大家伙的生命息息相關。
晉朝大臣也好,武將也罷,都不支持北伐,司馬聃也非常無奈,他就算想打也沒有實力。可是他還有點好面子,不敢輕易跌份。只是理想是好的,現實是非常殘酷的。
正所謂四月的天孩子的臉,在江淮的泥濘大地上,更是如此。剛剛還是晴朗無云的天氣,轉眼間就開始下雨,而且雨越下越大,有點兒連綿不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