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洲把她全身翻過來,這才發現她的臉色很白。
“怎么回事?什么時候生病了?”
他神色寫滿焦急,正打算出手給她輸入妖氣治病,卻被宋真抬手擋住。
宋真現在懷著孕,就連平日得心應手的兇煞類符咒都能省就省,哪能貿然地吸收他的妖氣。
她聲音虛弱,顯得漫不經心,“你離我遠點,我就沒事。”
霍云洲從她字里行間聽出了厭惡,臉上瞬間浮現一抹黑。
“這么恨我?”
霍云洲居高臨下,兩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他。
他眼神透出三分陰鷙,“你有什么資格恨我?”
他句句緊逼,“明知我認錯了人還瞞著我,進我的房,上我的床,是你!不知死活,一次次來挑釁我的,是你!”
他薄唇湊近,聲音啞了幾分,“每次讓我把持不住的,是你……”
“宋真,你種下的因,自己承擔這個果,想跟我撇清關系,除非……我膩了!”
話一落他把她松開,將脖子上的領帶收緊,壓抑胸腔里的怒火。
宋真腳底打了個趔趄,本來不想跟他辯駁,但見他如此糾纏于過去,冷聲反問他:“你們蛇妖,好像都喜歡這么亂搞?”
“你說什么?”
霍云洲臉色更黑了,英俊的面容此刻形同羅剎,“你說誰亂搞?”
“你啊!酒館卡座、樹枝、石頭,你還想在什么地方欺負我?你心里不是有個無法替代的人嗎,你不是愛了她兩萬年,你卻對我上癮,這不是很可笑嗎?”
“等你跟她結婚了,是不是還要來找我,繼續以上癮為理由,強迫我做這種事?或者干脆把我跟她放同一張床上,然后你把你那些分身都喊出來,帶著我們一起玩?”
“這還真符合我對蛇類動物的認知,你們蛇,最喜歡群體娛樂!”
宋真這番話里的冷嘲意味十足。
霍云洲臉上閃過一絲痛,嘴角不知什么情緒,略見抽搐。
蛇類動物……
雖然他是蛇變化而來的沒錯,但,從她嘴里說出這些話,他的心臟莫名地抽痛。
原來自始至終她把他化為了另一類……
跟她永遠隔著天然的屏障。
但讓霍云洲最難受的是,他根本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難受。
他愛的,并不是她啊。
她只是以玄祖的替身,靠著手段奪走了他的萬年妖身,而已。
他不該難受的。
他對她,應該只有恨!
霍云洲垂著眸子,臉上蒙著一層陰霾,低沉道:“宋真,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千萬別淪落到……來求我……”
“你放心,只要你離得我遠遠的,我這輩子都不挨你!”
宋真趁著他松懈,忍著腹部的痛楚,立刻捏出一個空間符,離開了道觀。
被她拋下的霍云洲坐在她坐過的石頭上。
腦海里不斷閃過這兩萬年經歷的點點滴滴。
這兩萬年,青冥做過勤懇的農夫,感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類生活,也做過商人,感受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也當過皇帝,感受權傾天下的滋味,也做過軍閥,聆聽硝煙和炮火。
青冥認為他已經是個真正的人了。
青冥相信等再遇到玄祖的時候,他能以人的身份,去娶她,愛她,寵她,護她。
可因為宋真的出現,青冥兩萬年的夙愿被徹底打破了。
他這條蛇,第一次發自肺腑、以人類的方式對一個女人好,到頭來,她卻告訴他,她不是玄祖。
那些天嘗過了心里裝滿她的甜味,以至于現在連真正的玄祖在他面前,他卻再也提不起那份沉淀的愛意。
他恨她,懲罰她,欺負她,試圖尋找一絲平衡,尋找一絲安慰。
然而,她今日把他劃分為動物,霍云洲感覺他頭頂的天空都連帶著塌陷,壓得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