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輩子晚節不保。
老仆覺得,這么對一位為國為民,為心中正義,為天地良心活了一輩子的老人,實在太殘忍,太殘忍了!
蘇翰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老夫找人問過,最近十多年時間,從白云城到皓月城之間的這段地界內,前前后后總共有六十三個村莊被屠戮,都是沒有找到兇手,最后把罪名按在了土匪強盜頭上?!?
“???!”老仆嚇了一跳,因為張屠夫只告訴他柳家村一個村莊,此刻聽見蘇翰舉嘴里吐出的數字,嚇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說,蘇陽該不該死?!”蘇翰舉突的怒目圓睜,大聲喝問道。
“該死!”
“萬死難恕其罪!”老仆咬牙切齒。
“是的,他該死!”蘇翰舉咬牙握拳,可片刻后頹然苦笑,用力連抽自己十余個耳光,痛苦道:“可老夫下不了手,下不了手?。 ?
“老夫能做的,就是像個烏龜,把腦袋縮進龜殼里,當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蘇翰舉頂天立地,大丈夫一世,臨了竟然要做縮頭烏龜!”
“可笑!可悲!可憐!更可恨!”
老仆看著蘇翰舉痛不欲生的樣子,甚是心痛,連忙安慰道:“是蘇陽那個孽畜犯的罪,不是老爺您的錯?!?
“子不教父之過啊,老夫難逃干系!”蘇翰舉搖頭哀嘆。
車內陷入沉默。
半晌后,蘇翰舉有氣無力道:“此行老夫把謙兒和墨兒全都帶上,說是讓他們陪我消磨時間,實則是留在身邊好好教育,兩個好孩兒,不能被那個孽畜帶上邪路?!?
謙兒和墨兒是蘇陽的兩個兒子,大的四歲,小的才兩歲。
“也算是為孽畜保個子嗣,別到時候被人尋仇上門,斬滅滿門?!?
“按照張大哥說的,老夫還有三五年的活頭。順子,你且聽好了?!碧K翰舉突然向老仆吩咐道。
“老爺請講。”老仆應聲。
“老夫死后你悄悄回白云城,若孽畜還活著,并且還在為非作歹,你幫老夫宰了他!可能做到?”蘇翰舉問道。
“謹遵老爺吩咐?!崩掀皖I命。
蘇翰舉搖頭笑了笑,道:“難為你了,跟著老夫一起忍氣,若不然你早就去一掌斃了孽畜,替天行道了。”
“老仆不敢?!?
“呵呵,你跟了我一輩子,你什么脾氣老夫能不知道嗎?”
……
白云城,鎮南王府。
“小王爺,老爺臨走前留下一封書信,吩咐老仆轉交給您。”一位老仆敲響了蘇陽書房的門,手里端著一封信件。
“進來。”蘇陽聞應聲,并好奇地站起身,自書桌后面走出,上前迎了兩步。
從信封里掏出信紙,展開端在眼前一掃,蘇陽嚇得眼珠子一瞪,冷汗當時就冒了出來。
只見信紙上寫著七個筆鋒如劍的大字:孽畜,你罪該萬死!
字是父親蘇翰舉的字無疑。
蘇陽兩手端著信紙,嚇得渾身直哆嗦,冷汗涔涔,短短幾個呼吸身上就如水洗一般。
他噔噔噔沖出書房,側耳傾聽,沒有聽見父親蘇翰舉的車隊儀仗折返回府的聲音,頓時長舒一口氣。
旋即似乎因為自己的驚恐而惱怒,把信紙三兩下捏成一團,五指驟然一攏,稀碎的紙屑自他指縫里飄灑出來,隨手一揚灑落在空氣里,冷笑道:“果然,沒了牙的老虎便沒了王者的霸氣!不就是幾個賤民嗎?能死在小王的鐵騎之下,那是為帝國訓練強大的騎士光榮犧牲,是他們的榮譽和幸運!”
“應龍這么久還未回來復明,怕是已經兇多吉少?!?
“早知如此,就該直接捏死你們兩個!”
……
啪!
蘇謀的房間里,秦心如被他一耳光扇在地上,他身上散發著令人膽顫的暴虐氣息,目光陰沉地盯著秦心如再次問道:“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為什么殺白家白無情?想好了再說,若有半字謊,我們之間的婚事不提也罷?!?
秦心如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只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蘇謀,打死她都想不到蘇謀竟然會動手打她,并且下手還這么狠。
可是她的委屈和憤怒隨著蘇謀再一次逼問,全都化作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