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我的手氣實在爛到了家,牌技更是一點沒有,一鍋十六局牌,我才玩兒了半鍋,就已經把程毓璟取出來的錢輸了一多半進去,我急得有點出汗,看牌的時候更加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聽說人在特別著急的情況下,容易誘發短暫失明和失聰,我感覺我距離那個不遠了,我已經要癲狂了,作為一個半路出家毫無經驗的白領秘書,我能做的游刃有余很快上道,畢竟這個職業類似公關,以我做了四年風塵小姐的經歷,討好老板親和下屬還是不難的,當小姐沒張會說話的嘴巴是當不了的,再美貌也是一個不受歡迎沒有檔次的花瓶,但打麻將…我忽然覺得是一門非常高深的學問,一般人輕易上手都玩兒不來。必須得學,而我這方面就算學也開竅不了,何況直接被趕鴨子上架。
打到第十一局,我兩只手都軟了,我偷偷湊到程毓璟旁邊,貼著他的耳朵說,“程總,抱歉,我真是贏不了,這樣吧,輸了的錢,咱倆五五分,我回去給你一半?”
他看了看我,本來沒有什么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一抹特別有趣的笑意,他笑了很久,林夫人催促我出牌,我胡亂扔了一張出去,結果又被碰了,我懊惱的抓了抓頭發,程毓璟非常大方的將五千塊錢扔給她,然后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和我五五分賬?你還真有意思。我的錢,還不至于玩兒幾把牌就供不上。”
眼下之意,就是不用我掏嘍?
我高興的點了點頭,再轉過身去,正好迎上蔣華東的目光,他似乎將程毓璟和我的親昵完全盡收眼底,他的唇角噙了一抹非常駭人的冷笑,卻沒有說話,只是和我的目光觸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繼續幫著林淑培碼牌。
林淑培不用自己動手,也就騰出了時間拿我打趣,她笑著看向我說,“程先生財大氣粗,哪里是為了陪我們玩兒,分明是為了哄薛小姐高興,這樣大方的男人,女人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程毓璟淺笑不語,但看上去很是開心愉悅。
哪有男人不喜歡被女人稱贊大方體貼呢,就是我覺得,我們至今的關系好像陷入了一個謎團。所有人都在誤解,當事人卻無法解釋,我嫁不出去倒是無妨,那程毓璟娶不到妻子,豈非是我的罪過?我搖了搖頭,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林淑培說,“我曾在薛小姐二十歲的年紀時,就想過將來要嫁怎樣的男人,一定要有才華,最好英俊瀟灑,結果二十二歲便遇到了華東,可能還真是如此,你如果誠心禱告,命運會許給你的。”
林夫人特別無奈而愛憐的戳了戳她的額頭,“也不怕人笑話。”
林淑培嘟起嘴巴,“原本就是嘛,女人哪個不喜歡長相俊朗的,父親年輕時候不也是翩翩的公子哥,不然能得母親這個大美人垂青嗎?”
他們笑作了一團,蔣華東只是非常溫潤而縱容的這樣聽著,偶爾和她對上視線,笑一聲,并沒有參與其中,仿佛說的和他并沒什么關系。
我們打完了十六局,我也輸光了程毓璟的五萬塊錢,搭上了幾百塊錢林淑培杠胡的零頭,雖然錢不是我的,但我仍舊心疼的不行,憑我做花場頭牌,五萬塊錢也要賺五個晚上,但我一個晚上就輸出去了,關鍵我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怎么輸的,大抵天底下找不出比我更冤的人了。
我們玩過了牌,喝了保姆遞來的茶水,鐘聲響過了十二聲,程毓璟這才起身告辭。
林僑勛說,“不如留下住一晚,何必跟我分的這樣仔細,我和你父親多少年的關系了,他的兒子來我這里,這樣晚了我還不該招待一下嗎。”
程毓璟笑著說,“林老先生太客氣了,我回去也還有公事要辦,作為公司的最高領導,蔣總也該知道其中的麻煩,是沒有黑天白天之分的,想起來就要做點什么,何況路也不難走,我還是回去,不打擾林老先生和林夫人休息。”
話說到此,他們也不便再挽留,就只好任由我們離開。
我和程毓璟從宅子里出來,一直步下了臺階,林僑勛和林夫人作為長輩并沒有起身相送,只是讓蔣華東和林淑培送我們到了庭院,便站住了。
程毓璟去開車,我停下步子,猶豫了一會兒,回頭看向他們,路燈是逆光,我只能看到他們的輪廓,卻看不到臉,他們卻能非常清晰的看到我,林淑培似乎微微上前了一步,“薛小姐是不是還有事?”
我咬著嘴唇,死死捏住口袋,“我有事,但…”
不是對你說。
林淑培可能是明知故問,亦或是她真的沒想到,我會這樣大膽要從她那里單獨要走蔣華東說話,她仍舊站在他身旁,說,“不方便嗎,我們去那邊的花園?只有白天仆人過去打掃落葉和花圃,晚上都不在的。”
我為難的沉默著,大約持續了這樣的寂靜半分鐘后,蔣華東忽然對她說,“淑培,你回去陪一下岳父岳母,我馬上進去。”
林淑培的身子仿佛僵了僵,但是并沒有說什么,大抵在衛生間時,蔣華東那句“我喜歡你聰明,審時度勢”真的起了作用,她收斂了那疑惑和慍怒,非常的溫順,她點了點頭,一團黑影便走進了推拉門。
女人,愛一個男人到了完全沒有主見和底線的地步,注定在最后要受更多的傷害,甚至說,根本生不如死,在地獄間徘徊,因為男人是非常得寸進尺的,他享受被包圍和仰望的同時,還非常喜歡試探并且極端自我,越是成就頗深的男人越是如此,本身建立在愛情并不深厚基礎上的婚姻,就是搖搖欲墜的,和苦難中扶持而來的那樣牢不可破脆弱了很多,林淑培的卑微與哀怨,讓我覺得特別刺眼,我永遠做不到如她那樣去深愛蔣華東,雖然我也非常愛他,但我愛的有我自己的一點思想,我不是完全依附他,我要有我自己的人生,同時,我在愛著他。這樣,我在堅守不下去的時候,就還有退路。
蔣華東雙手插在口袋里,“盡管你要的太多,但不否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有話對我說,是嗎。”
蔣華東笑得非常輕佻邪魅,我腦海中忽然閃過那一晚他腹部上八塊腹肌,忽然覺得口干舌燥起來,我咬咬牙,咽了口唾沫解渴。
“還你東西。”
我把手伸進口袋里,摸索出那兩枚紅寶石的耳墜,攤在掌心,遞到他面前,“給。”
他的手仍舊插在口袋里,一動不動,高大的身影覆蓋上我的,有些壓抑的感覺。
“不必,那本來就是我買下來送你的,如果你沒有來瀾城,回去后我也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