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胭媚驅車趕到省人民醫院。

抵達icu門外的等候室時，只見謝盼盼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兒。

她顯然一夜未眠，發絲蓬亂神色憔悴，甚至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盼盼！”

走到謝盼盼身邊，裴胭媚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

謝盼盼猛然驚醒。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裴胭媚，她緊繃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紓解放松。

“小媚，你可算是回來了！”

也不顧這是坐滿了家屬的等候區，謝盼盼抱住裴胭媚，伏在她懷中失聲痛哭。

身邊的人只是淡淡看了謝盼盼一眼，就繼續盯著虛無的方向。

在icu門口，最不缺的就是眼淚。

這里是距離死神最近的地方，家屬等候區的每一寸地板上，都被淚水浸透。

“別哭！盼盼你別哭！”

裴胭媚輕輕拍著謝盼盼的肩膀，聲音也微微有些哽咽。

“不是說奶奶的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安撫了好一陣子，謝盼盼終于冷靜下來。

她鼻頭紅紅的，眼睛顯然是哭多了，腫脹如兩枚小桃子。

“嗯，手術很成功，但奶奶畢竟年紀大了，醫生說為了防止發生并發癥，所以得在icu里住一段時間！”

說到這里，謝盼盼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裴胭媚。

“如果不是你幫忙，只怕奶奶早就……”

昨晚轉院過來時，謝奶奶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如果不是動用了最好的醫療資源，只怕謝奶奶早就撒手人寰了。

“人沒事就好！”

裴胭媚笑了笑，坐在謝盼盼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小媚，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想問你來著……”

謝盼盼看著裴胭媚脖頸上那枚淡青色痕跡，她哽了一哽。

“你是不是為了救奶奶，所以去找陸啟霆了？”

她眼中滿是愧疚自責，說道：“岳瑯一出現在我面前，他說你暫時回不來，我就知道……知道你……”

沒辦法說出后面的話，謝盼盼捂著臉低聲痛哭。

“我太自私了，我明知道你是用自己來換取給奶奶治病的機會，可我卻不敢給你打電話，我怕你反悔，怕你惹惱陸啟霆之后，他不給奶奶治病了！”

說到這里，謝盼盼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是我太沒用，我嘴上說著保護你，可真正遇到事情，卻還是自私將你推到了火坑里，我真是人！”

裴胭媚握住謝盼盼抽自己耳光的手。

“你沒做錯，你也沒害我，是我自己想要救奶奶的！”

她的眼神溫柔恬靜，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奶奶不光是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她給予了我深厚善意的愛，讓我在最絕望時能咬牙堅持下來。”

“盼盼，如果不是你和奶奶陪著我，或許我早就……”

被陸啟霆傷害至深時，被江黛黛逼到走投無路時，裴胭媚是想過一死了之的。

這世上已然沒了她留戀的人與事，活著又有什么趣味呢？

是謝盼盼將她從那牢籠里救出來，在滂沱大雨中帶著她四處求醫。

是謝奶奶陪伴著她，像春風雨露般滋潤著她傷痕累累的心，一點點喚醒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們活得那么艱難，卻依然沒有放棄她，她又有什么資格為了尊嚴而放棄謝奶奶的生命呢？

謝盼盼說得對。

對于生活在底層社會的人，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活下去，才是最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