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別說裴胭媚，連陸啟霆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二人皆是愣在原地，看著薛荔赤腳下了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甚至還對著鏡子重新梳妝。

最后，薛荔沖裴胭媚笑了笑。

“小媚，好好活！”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潔白的地毯就沾染了鮮血。

但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就那么跨出門檻，走下臺階，站在接天的雨幕里，仰頭任由雨水兜頭淋下。

像是上天感受到了薛荔的悲涼，原本不算大的雨勢忽然變得極為猛烈。

狂風攜著暴雨，遠處雷電轟鳴，撕裂了夜的悲涼，也洗刷了薛荔身上的污漬。

她臉上再無一絲血漬，腳下的血水也被沖刷干凈，純凈到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裴胭媚撐著傘奔過來，想要給薛荔遮風擋雨。

可就在這一瞬間，她看到薛荔拿出匕首，狠狠的，決然的，戳進了自己的心臟位置。

“薛荔阿姨！”

裴胭媚厲聲尖叫，扔了傘奔過去，只來得及扶住薛荔傾倒的身軀。

她跪在了地上，薛荔躺在了她的懷中。

那柄鋒利的匕首盡數沒入她的身體里，在雨水的沖刷下，竟然一絲血漬都沒有。

某個瞬間，裴胭媚以為薛荔只是與自己開了一個不好笑的玩笑而已。

或許，那是一柄彈簧刀，下一刻薛荔阿姨會拿掉那個刀子，笑著坐起身來。

“小媚別哭，我是逗你玩的！”

裴胭媚期盼薛荔能說出這樣的話安撫她。

可是沒有。

那致命的一刀讓薛荔已經沒有開口說話的力氣，她的身體在迅速變冷，眼神也逐漸變得渙散。

“小媚！”

雨幕中，薛荔緊緊握著裴胭媚的手。

“別告訴你小姑姑這些事，別說我做過陸寬明的女人，別說……我殺過人！”

她的眼淚混合著雨水滾落，聲音有些飄忽不清。

“太臟了！我真的太臟了！連上天都看不過去，才在這樣的時刻下了一場雨，來洗刷我的身體與靈魂！”

她的人生曾經充滿了晦澀黯淡，仿佛她注定得不到愛與尊重。

父母也好，丈夫也罷，都對她充滿了惡意，讓她對這個世界滿滿都是失望。

只有裴溪對她好。

裴溪不嫌棄她被養父玷污過的靈魂，裴溪也不嘲笑她被丈夫羞辱的身體，裴溪像是春風細雨，一點點滋潤著她干涸的靈魂。

她這短暫骯臟的人生里，裴溪是一汪清泉，洗滌著她的靈魂，讓她有勇氣在這世上活下去。

她很滿足。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不能再與裴溪相聚，不能再像當年那樣，兩個年輕熱烈的女孩尖叫歡呼又蹦又跳。

她與裴溪，都老了！

“小媚，我好像看到你小姑姑回來了！”

薛荔的目光已然渙散，在模糊的雨幕中，她往門口看，仿佛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少女朝她走來。

少女白裙烏發眉眼如畫，走到她面前，歪頭嬌笑。

“嘿，薛荔，你又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