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蓮秀急忙安撫兒子兩句,離這些人遠一些,怎么沒有可能,她是狀元的娘子,在上京城有大房子,是體面人,她只是……只是狼狽了些,等找到相公,什么都會有,她的孩子也不會像他們的孩子一樣,是泥地里刨吃的莊稼漢。
秦蓮秀堅定的對兒子點點頭,他們會有馬,不單有馬,還有人伺候,她兒子是家里的長子,是狀元家的公子,這里的人,再也不可能像今天一樣隨意直視他。
臨近中午。
秦蓮秀才帶著兒子走進熙熙攘攘的城門。城中的景象讓她眼花繚亂又心中竊喜。
這就是上京城,撲面而來的繁華和熱鬧。
街道兩旁的房屋高大又寬敞,賣什么的都有,人們穿著沒有補丁的衣物,手里提著精美的籃子,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她竟然真的走到了,秦蓮秀突然有些想哭,她走來了。
小男孩瞪大凍到麻木的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房子如此干凈的人們:“娘,娘,我爹也有這樣的家嗎?”
秦蓮秀終于笑了,慈祥地看著兒子,仿佛自己瞬間脫胎換骨,她是官員的家眷,不能墜了夫君的名頭:“有,有。”怎么會沒有,狀元,多么大的官。
“爹爹住哪里?是不是就在街上。”
“我們會找到你爹的……”從此上京城也會是她的家。
可茫茫一座城,櫛次鱗比的商鋪,三層高的大房子,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抬頭幾乎看不到天,怎么在大海里找一個人。
一輛馬車經過,車角上懸著蟾蜍香囊,上好的緞子做的車簾,絮著厚厚的棉花,看著就覺得暖和。
秦蓮秀趕緊拉著兒子避讓,她連棉衣都買不起,上京城卻可以用多余的布做車簾,她……早晚也會有的,只要找到相公,她也會有的。
然而在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一個人并不容易。
一天后,秦蓮秀不得不咬著牙拿出要飯的破碗,帶著兒子去乞討,此舉就像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在以后賴以生活的地方,做這種讓人恥笑的事。
可是思賢太餓了,她也饑寒交迫,除了乞討別無他法。
“走,走,走,沒東西給你們,游手好閑的東西。”誰不知道城西沒有乞丐,就是真乞丐也跟著南下的隊伍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曬著太陽等著別人給東西的老不死。
“走,走!”
秦蓮秀的臉猶如被人按在地上,火辣辣的疼,早晚,早晚她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付出代價,以后這個街上擺攤的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娘,娘,思賢好餓。”
“再忍忍,再忍忍!”
“讓讓!讓讓!官府辦案!死傷自負!”
街道上的人一哄而散,秦蓮秀閃躲不急,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個男人從她身上一躍而過,后面追著帶刀的捕快,緊跟著一個一個從她身上躍過去,飛速跑遠。
“你沒事吧?”聲音沉穩悅耳。
秦蓮秀茫然的扭過頭,腦子還有些懵,就看到一張謫仙般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他穿著她見都沒有見過的華麗衣衫,頭上的白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腰間的紫色墊綴,華麗的刺眼。
他如一塊上好的佩玉,出現在雜亂的人間。
林清遠沒想到會有人躲不及,城西的人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應對這樣的突發狀況輕車熟路,躲的晚了都算身手不夠矯健、行動不夠敏捷。
生活在最底層,自然就有小人物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