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兒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到那匣子里的紙上加蓋著官印,她見過地契,不免懷疑這一張文書。
只是這文書遠遠沒有宋寧軒說出的話讓她震驚,她心跳個不停,如同擂鼓,寧軒這是要告知她身世了嗎?
她一直沒問,就是想等到他愿意坦誠相待的一天,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臨了。
“寧軒……”
宋寧軒抓起她的手,皺眉輕嘆。
“其實我不說,相信以恬兒的聰慧,怕是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是吧?”
林恬兒點點頭。
宋寧軒把玩著恬兒柔若無骨的小手,顧慮再三,才道:“恬兒聽說過唐國公嗎?”
林恬兒有些茫然,原主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一號人物,她來到這里快三個月了,也沒聽說過。
宋寧軒輕笑,“這也是我選擇生活在蕭家村的原因。”因為這里足夠閉塞。
他視線慢慢放遠,耳邊一時只有車轍發出的吱呀聲,他好半晌才道。
“我慶朝有九州,因土地遼闊物產豐富,國庫充盈百姓富足。煬帝繼位后貪圖享樂廣修行宮、挖河道修城墻廣征徭役。國庫日漸空虛導致民間怨聲載道。”
林恬兒不住地點頭,百姓現在的日子難過她是深有體會的。
聽說城南邊有一條街,都是吃不上飯的窮人在那里賣兒賣女。
“父親年輕之時驍勇善戰、屢立戰功,被先帝欽賜唐國公。他不但得到皇上倚重,同時也得到了皇上的猜忌。他將皇后之妹嫻雅縣主賜給父親做平妻。也是從那時起,我母親的日子便不好過起來。”
宋寧軒陷入了痛苦的回憶當中,甚至忘記了此時他正抓著林恬兒的手。手上不經意間的用力,害得林恬兒吃痛不已。
“在我六歲那年,嫻雅縣主誕下男孩,從此我與母親便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林恬兒瞬間明了,“所以你中毒,導致心脈阻塞差點喪命,其實是這個縣主所為?”
宋寧軒黑眸斂下,似乎在隱忍著什么。
從母親離世那一刻起,他就發過誓,無論多恨,此仇未報再不落淚。
“有父親在,那個女人就算再對我們母子看不順眼,也不敢做得明目張膽。可是自從煬帝繼位后,民間怨聲載道起義頻發,煬帝命我父來益州平亂。”
“他一走,府上就出了事情。先是母親的浮翠園走水,被發現時母親已經被困其中。”
他極力克制自己,可是聲音當中的顫抖出賣了他的情緒。
“那場大火直接要了母親的命,事后我拷問了母親院中所有下人,卻一無所獲。母親的貼身侍女也一同燒死在大火當中。父親不在,是嫻雅夫人的姐姐,也就是太后親自主持母親的葬禮,除了彰顯皇家恩德,她在府上的幾日,最的線索也斷了。”
說到憤慨之處,宋寧軒手握成拳,重重砸在車壁上,神情絲毫沒有動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卻嚇得林恬兒一聲驚呼,忙去拉他的手查看。
宋寧軒反握住她的手,心下平靜了許多。
“如果不是太后橫加一腳,真相也許已經水落石出,當時明明有一個嬤嬤抵不住良心的譴責向我告密,稱她看到雅夫人身邊的倚雯向母親院中下人使了銀子。”
“怪我當時年輕氣盛,沒壓住怒火,不該直接跑去質問”
“然后呢?”林恬兒忙問。
“是我錯了,我被母親保護得太好,被父親的光環籠罩得太久,又被世人捧著長大,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當父親不在,母親離世之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對付不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