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姐,”路曉晗想起來那位簡院長,若有所思:“蘞姐她會古箏的,你讓她試試。”
聞其從姜鶴手里拿了顆瓜子,“對對對。”
欣姐盯著白蘞的臉,夕陽下她那張臉慵懶似流月,艷而不妖,明明是松散的儀態,一舉一動卻又氣定神閑,自信而不失謙遜,會長槍又會古箏……
她有種荒謬感。
這才是史書記載的那位白小姐吧?
欣姐回過神,“白小姐,我們閆鷺這次是受你太多恩惠了,謝謝。”
當然,即便白蘞說她會作曲,欣姐仍舊沒有放下心。
她也在試圖找圈子里的人。
短時間內寫出來的角色歌,欣姐也怕質量不過關,閆鷺嗓音條件不錯,但她怕閆鷺唱完,會被網友罵。
這是欣姐極度不想看到的。
白蘞、閆鷺這兩個人為這個角色付出這么多,她不想這個角色有半點缺憾。
欣姐沒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白蘞身上,拿著手機跟萬導溝通,各種找人脈,希望能找到一首未經發布的符合角色的歌買下來。
白蘞知道欣姐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不僅欣姐,白蘞自己也不確定。
她一邊想著,一邊讓閆鷺平舉著槍,來回訓練走路姿態。
閆鷺在表演上很有天賦,白蘞只稍微指點兩句,她就能表現出那種氣質。
“曉晗,”白蘞感覺她學得沒問題了,這才微微傾身詢問路曉晗,“學校的古箏能讓我帶回家兩天嗎?”
路曉晗也不知道。
“你等等,”路曉晗拿出手機,翻出許茜的號碼,“我問問許茜。”
許茜是文藝部部長,有儲藏室的鑰匙。
“她說可以,”路曉晗將手機塞回兜里,“我去幫你拿。”
路曉晗跟許茜要熟一點,白蘞繼續在這兒盯著閆鷺。
旁邊,臺階上坐著的姜鶴看看白蘞,又看看出去的路曉晗,若有所思。
**
白蘞抱著古箏帶著姜鶴回去。
蘭斯坐在紀衡身邊跟他聊天,看到白蘞抱著的古箏,十分驚奇,“什沫?”
“古箏,”白蘞不急不緩地將古箏放回房間,又拿著銀針出來,細細同蘭斯解釋,“是我們國家的一種樂器。”
蘭斯沒見過古箏,好奇地伸手撥了下琴弦。
“錚——”
聲音如同孤鴻遠去留下的清啼。
他又伸手,胡亂撥著,聲音如群魔亂舞。
姜鶴默默捂住雙耳,他也不說話,就這么盯著蘭斯看。
蘭斯更起勁了,直到白蘞慢條斯理地將銀針在他頭上比劃了一下,徐徐道:“你再動,我扎歪了,會偏癱的。”
蘭斯:“……”
他聽懂了,默默回到外面的躺椅上,任由白蘞給他扎針。
白蘞給蘭斯針灸完,才回到房間。
她把琴放在桌子上,想起來明東珩那件事,又拿出手機給明東珩發過去一段長句子——
*&¥@#@……
冥坐握固,講究呼吸吐納,集中精神用腹部呼吸
……
發完之后,她才伸手撥動琴弦。
姜鶴趴在她桌子邊,盯著她的手指看,她只用左手撥弦,同時三根或四根弦一起。
或輕或重的聲音,倒沒連起來什么曲子,像是在隨意撥動聽聽聲音。
鋒芒畢露。
姜鶴聽得目瞪口呆。
白蘞看著他,輕笑一聲:“你好像我家慢慢。”
說完又在旁邊的本子上記下一個字。
本身就是自己經歷的事,她感情充沛,但是要怎么去詮釋這個曲調,她還在嘗試。
姜鶴這時候就會去看看她寫的什么字。
白蘞寫得字總是端方好看,簡單明了,然而姜鶴這一看,剛看完詞典的他開始懷疑人生,他呆著一張臉看白蘞寫下的字——
一個字里面有四、有七,還有個方框?
還是字嗎?
他呆呆地又坐回去。
沒學過,完全沒學過。
過了一會兒,白蘞又記下幾個字,他不信邪,再過去看一眼,好家伙,這次一個字里面有九、有四有三,甚至還有個大?!
姜鶴站起來,默默挪到外面,看紀衡教蘭斯下五子棋。
蘭斯下不過紀衡,看到姜鶴,眼前一亮,讓紀衡走開,他要跟姜鶴下棋。
姜鶴沒下過五子棋,紀衡就拿著煙袋,跟他說規則。
三分鐘后。
蘭斯:“……?”
再來。
兩分鐘后。
蘭斯:“?”
再來。
一分鐘后。
蘭斯:“(微笑)”
姜鶴收起白色棋子,終于有些自信了。
他坐在石凳上,又戳戳自己的手表,給姜附離發消息。
姜鶴先是試探了一下:,
手機那邊,姜附離還在實驗室,他明天早上還要跟白蘞去看張二逼,今天要抓緊時間處理實驗室。
區實驗室常年恒溫,為了不給實驗室帶來污染,里面每個人都會穿上實驗服。
他站在探測器前,微微傾身,看儀器上的暗物質粒子質量與散射截面圖。
身后還站了幾個人,賀文尤其激動,“反符合探測靈敏度高很多啊,國際很多實驗室都打電話向我們詢問……”
姜附離微微側頭,泛著冷光的鏡片根本擋不住他攝人的視線,修長冷白的手指將賀文遞過來的文件收起。
也沒說話,只略抬手。
其他人就秒懂,可以回去了。
手機亮了一下,姜附離拿起手機,是姜鶴發的逗號。
姜附離:?
確認姜附離現在有時間,姜鶴就去白蘞那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姜鶴:[圖片]
姜鶴:,
姜附離一邊往d區休息室走,一邊點開圖片看了下,圖片上是一行規整的字,說是字也不準確。
看到這行字。
姜附離腳步頓住,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差點被忽然停下來的姜附離嚇了一跳。
連退好幾步,然后偷偷抬頭,暗中觀察。
姜附離指尖輕點著這行字。
好半晌,才不緊不慢地回復姜鶴——
小文盲
這是減字譜
他身后,助理奇異地看到,姜公子心情似乎是好上不少,說不上多好,但比起以往要多了幾分人氣和煙火氣息。
助理大受鼓舞:“江京大學有一個國際演講,研究院方問您有沒有時間回去,給他們演講?”
姜附離偏了下頭,他穿著白色實驗服,疏冷極了,語氣風輕云淡,“沒時間。”
畢竟還要去監獄教個大傻子。
教不出來白蘞可能還要懷疑他的教學水平。
**
翌日。
一早,白蘞就起來去找張世澤。
姜鶴要跟紀衡去紀邵軍新家,不著急起來,現在還躺在床上。
姜附離車到點就停在青水街路口。
白蘞上車,她懶洋洋地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車里中有一股淡淡地、涼涼的氣味。
白蘞昨晚寫曲譜到九點,怕吵到其他人休息,就沒有繼續,寫曲譜是臨時決定的,占用了她三個多小時的時間。
她每天都有自己的規劃,很自律,譜完曲她才開始當日的規劃。
完成規劃時比以往要晚三個多小時。
以至于三點多才睡覺。
五點多起床。
因為張世澤七點半要開始勞動,他們要早點到開始輔導。
姜附離車開得穩,白蘞在半途中就睡著了,她日常防備心很重,今天或許太累,又或許覺得這里讓她感覺到放松。
姜附離將車內泉水般的古箏聲調小了點。
車緩緩停在監獄門口的時候,白蘞還沒醒,姜附離看了下時間,還不到六點半,他沒叫她,只熄火并將車窗打開,轉過身認真看她。
時間早,朝陽都還沒來得及露出來,只有一縷清風掠過她的臉。
白蘞今天頭發依舊隨意挽了下,碎發被風輕輕吹著,黑色發絲從側臉被吹到鼻尖,停在那一塊就不走,懶洋洋地晃動著。
姜附離盯著那一縷頭發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