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不由抬了頭。
她剛洗完澡,懶散地靠著窗戶。
穿著雪白的長袖絲質睡衣,半濕的墨發沒有如同以往那般挽起,逶迤垂落在腦后與窗臺上,背后是庭院的榕樹,頭頂是皎潔的月光,將她輪廓映照得分外炫目。
眼尾淡淡一點洇紅,清艷至極。
長發披散,卻又是另一番景致,姜附離淺淡的想著,木簪不錯。
多送幾根。
“他在樓下,”姜附離收回目光,抬起長腿去樓下找姜鶴,語氣卻很輕,“怎么了?”
白蘞繼續背著一個單詞,十分的散漫:“問他發什么瘋。”
“是該教訓。”姜附離單手插兜,腳步略微加快。
回到樓下,斂著眸將手機遞給正在戳著手表的姜鶴。
頭頂被陰影籠罩。
如同寒氣覆頂。
姜鶴甚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
他沒理會對方。
“姜小鳥,”手機里,白蘞慢悠悠開口,“你再給我發一個逗號試試?”
姜鶴短短的小手指停滯在半空中。
他抬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對上白蘞黑漆漆的杏眼。
姜附離淡淡瞥他一眼,“拿好,上樓睡覺。”
姜鶴抱著手機上樓。
姜附離冷冷地看著姜鶴將手機抱到他的小房間,然后去洗了澡。
等全收拾好,已經兩點多了。
他輕輕推開姜鶴房間的門,姜鶴已經睡了,手機倒扣在他胸口,只有姜鶴綿長的呼吸聲。
姜附離把姜鶴踢開的被子蓋好,又伸手關上燈。
這才輕手輕腳的拿起手機出門。
門被關好。
姜附離將手機放回兜里,去書房處理了會兒姜家發來的文件,才回自己房間,整個房子依舊空曠安靜。
他隨手拿起遙控器,關上窗簾,忽然聽到口袋里的手機傳來一道懶洋洋打哈欠的聲音——
“你比我能熬。”
他一怔低頭按亮屏幕。
手機那頭的白蘞懶洋洋的笑著:“我要先睡了。”
視頻中斷。
姜附離后知后覺。
原來剛剛一直有人啊。
**
翌日。
白蘞起得比平時稍晚。
第一次沒被催醒的紀衡略顯不習慣。
白蘞給姜鶴發了個句號就直接去學校,早上沒時間再去繞路看他了。
今天楊琳依舊沒來上課。
白蘞慢慢將書包里的書與作業拿出來,開始思索。
門外,任晚萱忽然出現。
太子班的人,還是任晚萱。
十五班的人忽然安靜。
任晚萱沒看任何人,她只淡淡看向白蘞:“白蘞,校長讓你去校長室一趟。”
說完,直接離開。
等人走后,張世澤才看著白蘞:“竟然是任晚萱幫你通知,姐,你什么時候竟然認識她?”
十五班其他人也好奇。
白蘞將書包收好,只挑了下眉。
路曉晗看著白蘞,忽然想起上次校慶的事,她往后靠了靠:“阿蘞,校慶那事就先這樣,任晚萱陳微我們都惹不起,尤其任晚萱,聽說……”
她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她外公就是我們湘城那位姓任的。”
這些都是學校傳的,但學生們幾乎不會懷疑。
“對,”張世澤擰眉,“陳微都不敢惹她,這件事你怪我,等會去校長室你別說了,別因此惹她不快……”
“行了。”白蘞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我有分寸。”
她知道校長室在哪。
校長辦公室。
校長正坐在會議桌邊,陪笑著。
看到白蘞過來,校長站起,然后一一向白蘞介紹,“白同學,這位是任老先生,這位是他的秘書,這位你也認識,是任晚萱同學。”
任謙看著校長,十分詫異。
他沒想到學校,竟然沒人知道白蘞跟任家的關系?
任謙笑著道:“白蘞同學是我女婿的外甥女,校長,你不用介紹。”
任謙身邊,任晚萱看了他一眼,抿唇。
聽聞白蘞是任家的親戚。
校長也十分驚訝,轉瞬即逝,他也猜到任謙找柏立案又是,而后將辦公室留給他們:“你們聊。”
白蘞敞著校服,手里還拿著個手機,眼眸半斂著,慢條斯理地看著校長出門。
然后拖開椅子,隨意坐在任謙對面。
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將手機放在桌子上,微微往后一靠:“什么事?”
任謙身邊,秘書長打量著白蘞這模樣,皺眉。
“晚萱。”任謙偏頭,厲聲開口。
任晚萱抿唇,她低著頭,幾乎是有些屈辱:“抱歉,白蘞,我沒讓陳著回去拿長劍。”
白蘞幾乎蒼白的手指將一個單詞劃去。
又背另一個單詞。
聽到任晚萱開口,白蘞只略微抬了下眸。
任謙對上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即便白蘞是一雙極其好看沒有什么攻擊性的杏眼,此時也顯得分外寒涼。
“白蘞,”任謙看著白蘞,做雙方的和事佬,“聽你舅舅說你在學古箏,我這里有一個湘城的古箏老師,在湘城也小有名氣,報我的名字,可以在他名下學習。”
說著,他向白蘞推過去一張名片,笑了笑,似乎很不經意的:“說不定,以后他有機會推薦你去江京深造。”
對于湘城人來說,江京絕對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就連任謙本人都對江京抱著敬畏之心。
能有機會進入江京深造,對于從小生活在湘城底層的人來說,簡直天方夜譚。
“希望你原諒晚萱做的事,從此之后握手和。”任謙不覺得白蘞會拒絕,他打了感情牌又夾著糖衣炮彈。
“原諒?”白蘞指腹壓著單詞本,瞥了一眼名片,直接笑:“怕是不可能。”
任謙愣住,他沒想到搬出紀紹榮,加上江京的機會,白蘞還是拒絕。
白蘞拿起桌子上給她倒好的茶,朝任謙舉了舉杯:“我還要上課,再見。”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拿上單詞本準備出去。
“白小姐,”站在任謙身后的秘書長適當的站出來,“我知道任總在幫你找岳老師,但你可能不知道,岳老師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他收的是努力、且有天分的學生。相信我,這已經是我們老先生幫你找到的最好的老師了,我覺得……您還是不要再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了。”
他很有禮貌,但一字一句,無一不是在說白蘞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任晚萱冷笑地看著白蘞。
“行了,要你多話,”任謙厲聲呵斥秘書長,他跟秘書長唱紅臉白臉簡直信手拈來,對著白蘞嘆息著道:“但他說的沒錯,岳老師要收也是收能上演奏級的天才。他不是用錢就能打動的,家薇一個商人,能找的渠道也不多,你相信我,這是我能為你找到最好的老師。”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
是任謙慣用的招數。
“你能找到的最好老師?”白蘞停下來,她將手機一握,微微彎腰,兩根手指捏起桌子上的名片。
任謙卻以為,白蘞是認同了。
剛要笑著說“從此就是一家人”的話。
“簡院長的拜師帖,我都不在意,”白蘞看清名片上的名字,“別說這位施老師了,你以為我會在意?”
她將名片微微一彈,名片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早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