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爽,你能想象是個真正的少爺卻要被野種欺壓不得不忍氣吞聲,只因為自己沒有長大的那種日子嗎?看著姆媽勞累,卻幫不上忙,看著姆媽被欺負(fù),因為關(guān)心自己照顧自己而被夫家打罵,卻因為年幼,力氣不夠,出息不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愛最愛的女人受欺負(fù),你能體會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嗎?”
“沒有人能體會,十八年,墨城的十八年是這么過來的。可是姆媽把他教得很好,教成了一個骨子里傲氣頂天立地的真正世家公子,他沒有走彎路,沒有因為父母把自己拋棄而一蹶不振,沒有變得像瞿玨那樣扭曲變態(tài)!是姆媽的功勞,姆媽挽救了這個孩子的靈魂,是姆媽給了他重生。墨城把姆媽當(dāng)做信仰,心中最溫暖最溫暖的一處,是姆媽。是那個柔柔弱弱,卻拼命為他撐起了一片蔚藍(lán)天空的女人,她沒什么特別,但她對墨城來說,是全部全部。”
顧爽爽聽完,腦海怔茫,已是泣不成聲。
叔叔……
她以為他出身極好,以為他家財萬貫權(quán)勢通天是繼承家族事業(yè),以為他骨子里透出是與生俱來的矜貴從容。
可這都是她的以為。
叔叔的出生,童年,少年,到底活在怎樣一個悲慘地獄里?
那個從小孤獨忍辱負(fù)重的孩子,他有沒有笑過?
傷心時,能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痛快地哭出來呢?
顧爽爽閉上眼睛,心臟揪扯得像被誰撕裂過一樣,好痛,那個男人,那個男孩,那么些年,他有多痛?
為他付出一切的姆媽,現(xiàn)在變成這樣,他這些天到底在承受著什么?他不說,他很沉默。
時針滑向下午兩點。
顧爽爽哭腫的眼睛睜開,視線里看到走廊盡頭那道被明亮光束削得無比頎長的身影,黑色襯衫黑色西褲,他雙手插著口袋,微微垂頸,五官安靜而疲憊,緩步走來。
顧爽爽抬手慌亂地擦著臉上的水跡。
溫謹(jǐn)懷站起身時,視線深邃意長地沖顧爽爽低嘆說了這么一句:“爽兒,你記住,墨城最怕的是被人拋棄。從小被父母拋棄,現(xiàn)在害怕被姆媽拋棄,被你拋棄,所以為了身邊重要的人不離開他,有些事情無奈,他也必須那樣做。”
謹(jǐn)懷哥最后說了什么,顧爽爽并沒有聽進(jìn)去。
當(dāng)時哭得恍惚,叔叔來了,怕被他看見發(fā)現(xiàn)什么,慌亂地收拾著眼淚和心情。
沈墨城先去的姆媽病房,站在看護(hù)室。
男人視線沉沉地注視著關(guān)閉的病房里,一位醫(yī)生站在床前給姆媽按壓喉插管連接的呼吸泵。
前一周,姆媽的呼吸還沒有問題的。
張醫(yī)生說兩個月,指的大概就是這樣,一天不如一天。
顧爽爽去洗手間用冷水處理了一下,眼周稍微看著好點。
她無聲地走進(jìn)病房,站在那道清冷憂郁的身影后,站得那么近,還是聽不見他的呼吸。
顧爽爽緩緩伸出小手,慢慢的穿過他插著褲袋的手臂,環(huán)住他的腰。
男人堅硬的身軀動了動,“什么時候來的?”
“十點多的時候,謹(jǐn)懷哥說你去復(fù)查了,結(jié)果怎么樣?”
“沒問題。”
顧爽爽手指貼著他的襯衫,沿他緊實的腰腹撫摸了一會兒,沒有纏繃帶了。
她松了口氣。
沈墨城看了姆媽片刻,轉(zhuǎn)過身,顧爽爽貼著他背脊的臉頰改為貼著他沉穩(wěn)泵動的胸膛。
他身上消毒水味混著有些兇的煙草氣息蓋住他身體本來散發(fā)的男性氣息,卻不難聞。
男人伸手把拇指摁在她的鬢邊,指腹帶著溫度,來回摩挲。
大概是感覺到她在吸鼻子,長指挑起她的小下巴。
皺眉:“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