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側門早有幾個小廝和丫鬟提燈等著,見他們回來都松了一口氣,趕緊帶路。
“老爺,太太你們可算是回來了!今兒三房那邊的人來鬧,咱們好懸沒給攔住呢。”孫鴻漸的貼身小廝高福愁眉苦臉道。
孫鴻漸不以為意,閑閑問:“他們來鬧什么?”
高福看了沈瓊芝一眼,放低了生意,為難道:“還不是為了份例的事情......”
沈瓊芝提倡的儉省的不僅僅是體現(xiàn)在吃飯方面,其他方面的待遇也跟著一起降到了最低。
三房的老爺偏偏是一屁股內債的人物,平時就靠薅自家羊毛在外面充大爺勉強混過去,如今月例這么一減,那日子可就太難熬了。
在外面喝酒看中個歌伎,想打賞點什么東西,兜里比臉上還干凈。
按照原先的慣例,三老爺夫婦每個月能夠分到的衣物料子數(shù)目為十個緞子,十個綢子,清水棉花棉布針線若干。
這些他們肯定用不完,拿著賞人賣錢都是不小的數(shù)目。
三老爺本來還想賣這個月的份例換點錢花花,沒想到一問,全沒了!
二太太說,各房里每個老爺太太少爺小姐的衣物都是夠的,如今情況特殊,誰也不做新的。
至于什么時候繼續(xù)給料子,等大老爺選上官了再說。
三老爺本來就委屈,一聽這個立馬炸了。
他派親信來二房這邊找茬,可惜斗氣半天都沒碰著正主,敗興而歸。
聽完事情經過后,孫鴻漸面上沒什么表情:“往后大老爺或三老爺他們有什么不滿,叫他們直接來找我。她一個做人家媳婦的,叔伯們怎么好意思找她較勁?”
高福連忙答應了。
沈瓊芝看著孫鴻漸,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實以前她也發(fā)現(xiàn)過這個問題:雖然孫鴻漸在孫家的名聲官職都是最低最不起眼的,可另外兩個弟兄從來不會看輕他,反而非常重視他,即便后頭分了家,平時來往什么的也很熱情主動。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孫家家風好,兄弟間感情和睦,后來看似乎并非如此。
那兩個壓根就不是什么在乎親情的人,見利忘義捧高踩低,都是他們的本性。與其說是兄友弟恭,倒不如說他們對他有種隱隱的忌憚,和敬畏。
這是為什么呢?難道孫鴻漸身上還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次日,二人在眾多奴仆的簇擁下,來到了過繼孩子的人家。
這家人也姓孫,據(jù)說曾祖那一代和孫府是堂兄弟,也是做過官的,可現(xiàn)在已經沒落去了七街上住。
全家十三口擠在一個小小的院子里,又臟又亂,一眼可見的貧窮落魄。
角落里站著,地上跑的,車里坐的,都是孩子,看得人眼花。
沈瓊芝沒有搭理絮絮叨叨的夫婦,全程盯著被領到跟前的兩個孩子。
是孫玉芙和孫仁德,沒錯。
此刻的孫玉芙兩歲多了,穿著臟兮兮的布褂子,面容怯生生的依偎在大人懷里;孫仁德此刻還只是個襁褓里的嬰兒,睡得很香。
一看到這張無辜的小臉,沈瓊芝立即想到上一世養(yǎng)子那無恥奸詐的油膩嘴臉,恨不得伸出手來掐死這個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