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員d似乎怔住了。
薛優嘆息,“你看,本應無所不能、知無不曉的你們卻連這一點都已經想不通了,你們難道還不該反省嗎?”
實驗員們應當是偉大的。
就像實驗員守則里的導所寫的一樣,她們是為了找到拯救人類的辦法,才留守于此處,甘愿忘卻自我,不入輪回。
因為這個偉大的初衷,所以副本才會有比較符合人類道德的價值導向,免去了闖關者在副本里無休止墮落的可能。
也正因為實驗員們代表了人類最高的道德水平,黑貓在改變了闖關者的命運后才沒有一走了之,而是以副本為載體,幫助闖關者慢慢平衡命運軌跡,同時收集模型數據。
現有的副本里,那些原生詭異多半也只是超級計算機模擬出的智能生命,實驗員們從來沒有做出違背初衷的事情,沒有真正地釀成過一個本不必誕生的悲劇。
可這像是一場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壯舉,如同人類既定命運一樣,實驗員們也終究是慢慢被污染了。
實驗員y開始劍走偏鋒,試圖探尋白色能量毀滅一切后是否存在重新孕育黑色原能量的可能性。
y是污染最重的一個,但它也只是做出了其他實驗員忍著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所以它才被默許,因為它們是一體的。
就像社會里出現了一個反社會人格的瘋子,這不是誰的錯,卻也是所有人的責任。
因為,瘋子身上的瘋狂和絕望,也是被人類集體“默許”的,是人類集體認知中瘋狂和絕望的體現和累積。
這不是道德綁架,也不是在為誰開脫,而是在講述一個客觀的事實。
y現在雖然是被從實驗室抹去了,可假以時日,實驗室里一定會出現下一個y,利用現有的力量做出邪惡的事情。
“這就是我們需要不斷吸納新意識的原因,用來延緩這種污染。”
d急切地辯駁道,“我們當然知道會有這樣一個污染的過程,可這本就是一條不歸路,沒有犧牲怎么換取生存?”
“在人類發展的歷史上,這樣的犧牲是很有必要且神圣的。”
“我不吝嗇對殉道者的贊美。可從長遠視角來看,如果犧牲真的能換來存續,人類為何不可挽回地走向終結?”
“我以為,所有犧牲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是為了不必再有犧牲。若反之,則是本末倒置。”
“確實,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每個人需要承擔的責任難道是一樣的嗎?”
以政府不斷宣傳的減碳節能為例,普通人努力低碳出行,一年下來節省的碳排放量也抵不過富豪使用一次私人飛機。
只談責任,不談權力,就是耍流氓。
“我以為,人類之所以會走向毀滅,是因為高尚者永遠在為卑劣者買單。”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縱覽歷史,有多少次,賣國賊享受榮華富貴,平頭百姓卻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是大義凜然,亦是別無選擇。
而她們所希望的,是繼往開來,后來者不必再重復她們的老路,而是有所選擇。
可事實是,英雄們用生命換取的繁榮盛世,卻依舊會再度淪為尸位素餐者繁殖的溫暖卵床。
然后,有道德的人再度沒有選擇。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卑鄙的人可以一直卑鄙,就是因為永遠有高尚的人愿意站出來,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這樣百無聊賴的游戲,薛優沒有興趣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