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嚴暮那脾氣,柳云湘說完這句話,以為他要不是強硬的說上一句:你是我的人,我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是生是死,你都得跟著我。
再不濟,他也會怒氣沖沖離開,然后和她冷戰。
嚴暮性格偏執,她就沒奢望一次能說通他。但接下來他的反應,卻是出乎柳云湘意料。
他不生氣也不暴走,只是蹲到墻角,低著頭不不語。
有點可憐。
柳云湘冷下心腸,起身出去了。
來到院里,子衿和花燭兩個小姑娘坐在臺階兩側,齊齊望著東邊的小廚房。
柳云湘一出來先被煙氣給嗆了一口,但見小廚房里黑煙滾滾,夾雜著一股苦澀之氣沖鼻而來。
“誰在小廚房?”柳云湘問。
子衿起身回答道:“夫人……咳咳,重明神醫。”
柳云湘看向子衿,子衿吐了吐舌頭。
“神醫讓奴婢喊他夫人的,還說奴婢如果不聽話,就把奴婢發賣了。”
柳云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還挺有夫人的架勢。當外室的時候,整日哭啼啼的,茶里茶氣。當正室夫人,她氣勢拿捏到位,還賢惠的下廚房。
這樣的人才,不去唱戲,還挺可惜。
這時乞丐從外面回來了,捂著肚子,灰頭土臉的。
“你,被人打了?”
乞丐長嘆了口氣,“一群臭乞丐大打的。”
你不也是臭乞丐,柳云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繼而問道:“人家為什么打你?”
“嫌我占他們地盤了。”
“你出去討飯了?”
乞丐扯扯自己破爛的衣服,“我是乞丐,討飯才是正業。”
柳云湘輕哼,“活該。”
乞丐嘆了口氣,“我乞丐憑一個破碗,闖南走北,在這雁歸城卻是栽了。沒辦法,街上乞丐太多了,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剛會走路,我都沒好意思拿出我這破碗。”
柳云湘點頭,“連年征戰,最苦的就是百姓。”
“尤其是這邊城百姓,哪家人口都不齊全,要不是上了戰場,要不是被北金人殺了,要不是餓死。”乞丐搖頭道。
“那他們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子衿不解的問。
乞丐屢屢胡子,“這邊的人很多是犯了罪被發配過來的,一輩子只能在這里。還有一些世代生活在此的,他們要想離開,必須拿到官府的批文,這樣才能通過云嘉關往南走。這里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進來容易,出去難。”
子衿皺眉,“同樣都是大榮的子民,這樣好不公平。”
“同樣都是人,有的人生來富貴,有的人生來是乞丐,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乞丐道。
這時小廚房的門被踢開,重明小心翼翼的走出來了,臉和衣服都熏黑了,而她手里端著一碗什么湯,黑乎乎的。
“該用晚飯了吧?”他問。
他話音剛落,驛館的廚娘提著一個大食盒進來了。
晚飯擺上桌,重明把他那碗湯也擺到桌上了。
乞丐瞅了一眼,道:“反正我不喝。”
重明冷睨了他一眼,“想喝也沒你的份兒。”
“那你這是?”
“這是我為夫君熬的烏雞湯,熬了正正三個時辰。”重明說著嘆了口氣,“這二年,我不在夫君身邊,他受苦了,我得好好給他補補。”
重明整日瘋瘋語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提到嚴暮,乞丐已經喊他好幾聲了,他也不從西屋出來。
“賤人,還不快去喊夫君用飯。”重明喝了柳云湘一句。